季斓絲毫沒有自己陰損的自覺,畢竟自己做的就是以牙還牙而已。她托腮,更不客氣道:“而且這位理想主義者壓根不适合當領導,不然也不會被路子然陰了,連創建組織的初心都變了,把鴉羽變成了衆人眼中的毒瘤。”
這話着實一針見血,刺的趙安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青筋又開始突突跳的飛快。
季斓見狀閉麥,側過身抱住林則安的胳膊蹭了蹭,滿足地吸了一口氣。
林則安看似無奈,唇角卻已經漾開了些許弧度,伸手小心的把她的腦袋扶好,讓她能靠的更舒服一點,輕聲問道:“累了?休息一會兒吧,阿斓這次實在是辛苦了。”
真是不合時宜啊。
趙安磨了磨牙,他的目光最後看了眼沉默的鄭成德,又看向一臉無措的甯平矜,再一次長長的歎了口氣。
“小九,也就你這個小崽子有良心。”他伸出一隻手,重重地拍了下甯平矜的肩膀,聲音幾近阻滞到失聲,“老滑頭我今天是活不了了。不過我能活到現在也已經算是命大,撿來的命……該知足了。你小子估計比我更好,運氣好,福氣大着呢。”
他擡手抹了把臉,又把臉轉向了季斓。
“女娃子。”他的聲音滄桑了幾分,看着季斓的眼睛裡帶着懇求的意味,“小九一個人是待不了鴉羽這個地方的,你……能帶帶他嗎?他這孩子人傻是傻了點,但實誠啊!”
季斓愣了。
這怎麼搞的那麼像托孤呢?
她沒來得及對這番突如其來的話發表意見,凱彌的聲音已經按着流程響起了。
“各位判官,讨論的時間已經到了。”
幾人紛紛拿起荊棘,在刻義之石上刻下了序号,随後一個個放在了公理之秤上。
投影儀上出現了三個名字:
路子然、趙安、鄭成德。
姚子舒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微發抖,她像是終于按耐不住了,驟然抓住了路子然的手臂,死死地扣緊後用力搖着頭,眼圈通紅:“路子然,路子然你不能……”
路子然臉上竟然連一絲畏懼也沒有,像是早就接受了這個現實。他微微垂下眼,将手心放在了她的發絲上,極其輕柔地撫了撫。
“子舒,我知道你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他又稍稍偏過了頭,擡起眸子淡然地看向季斓。片刻後,他的眼睛彎着,可眸底卻冰寒徹骨:“如果實在接受不了,又需要一個支撐着自己走下去的動力的話,可以試着為我報仇。”
路子然低下頭,對着姚子舒擡起的通紅雙眼:“何必為我哭呢?我的話,你連真假都辨不出來。”
姚子舒攥着他手臂的手愈發用力:“這不妨礙你對我好,對别人如何我一概不管。你是對我好的,這就夠了。”
路子然眸光一閃,努力讓笑容顯得淡漠無情些,用着自己最娴熟的語調道:“我對過很多人好,都是利用,就連剛才那番話也有利用你為我複仇的意思。我都那麼不堪了,現在這個結局不過是死有餘辜而已。”
姚子舒咬了咬牙,絲毫不為所動:“要說不堪,我也一樣的。要下地獄我們也該一起。”
路子然指尖微微一蜷,他最後深深地看了姚子舒一眼,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可審判的聲音出現了。
“恭喜執行者季斓、林則安成功找出所有同罪者。”
這次和上次有所不同的是,凱彌面向衆人的手微微一擡,又緩緩放下。
原本站在原地的趙安的身體忽的如同被紮破的氣球般幹癟下來,短短幾秒就幾乎成了一具幹屍。更恐怖的是他存有神智,艱難擠壓出了聲音:“好餓……”
甯平矜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他的眼睛紅了,沒多久,斷斷續續地傳出了一聲嗚咽。
“趙哥……”
他哭着喊道。
“趙安,五票,成為判官指認同罪者票數最多者。”
凱彌不帶感情地宣判着。
“戒之在馐-饑餓罰之。”
季斓是動過手,但還是第一次看在人在自己面前以這麼詭異又恐怖的方式死去,她的腳步難得有些急促地往後一退,林則安臉色也白了三分,但還是有幾分理智,伸出了手将季斓往自己懷裡輕輕一摟。
“他……”
這終歸不是真的遊戲。
她調整了下呼吸,勉強緩下自己被驚到加速的心跳,同時伸手安撫地拍了下林則安的手背。
不過這麼來看,她終于能确定第一個劇本裡路子然和姚子舒肯定是用道具了,連刑罰都沒有受。
下一個就會輪到……路子然了。
姚子舒剛想将手收的更緊,但路子然已經把她的手給拂開了。
“幸好……”
他垂眸看着地上的趙安,呢喃着勾起一點有些病态的弧度。
“我的死法沒那麼醜。”
凱彌又是擡手。
下一秒,他的腳下出現一個空洞,下一秒就跌入了虛無之中,徹底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
姚子舒恍惚間似乎看見路子然眸子裡一閃而逝的晶瑩,是淚嗎?還是自己因為沖擊過大而産生的幻覺。
她不知道,印象裡路子然是極少掉眼淚的。
可路子然怎麼會死呢?他最是聰明不過了,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明明是這樣的。
姚子舒心神不穩,她忽的擡起頭,緊緊地盯住了季斓的眼睛:“是你殺了他。”
季斓沒有否認,甚至笑了:“沒錯,是我。”
姚子舒紅腫的眼死死地看着她半晌,忽的笑出了聲,那笑聲裡盡是怨毒:“知道就好。”
“我會讓你償命,不死不休。”
季斓也笑:“那我同樣可以像殺了他一樣殺了你。”
她沒再理會姚子舒那仇恨的眼神,轉身牽住了林則安的手,有些關心地叮囑道:“待會兒會有些暈,站不穩就靠在我身上。”
她話音一落,眼前又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