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黃的溫馨色調已經在兩人不知不覺間變了顔色,成了隻比這扇門稍微淺一點的棕紅。
“卧槽。”
字正腔圓的一句優美中國話。
林則安屈指輕敲了下她的額頭:“阿斓,說好答應我改的這些口癖呢?”
季斓一臉無奈地摸摸額頭:“好好好,改改改,一定改,我錯了。”
她嘟囔:“這種時候了還記得糾我這些小毛病呢……”
林則安又委屈地瞥她:“是你說想改的,要我一直監督你,不能懈怠。”
季斓一噎。
這話确實是她說的,因為她覺得滿口粗話跟林則安講話确實污他耳朵,但是……算了,沒有但是。
她當然改。
經過這麼一鬧,林則安反胃的感覺淡了一些,臉色也好轉幾分了。
現在他們兩都被這類似“胃囊”的房間裹在了原地,稍有動彈說不定就成了被消化的廢物渣滓。
她可不想成為不知名怪物的排洩物。
季斓輕歎了口氣,嘗試直面一下現在的情形,用炯炯有神的眼睛死死盯着這房間的牆壁跟像是腸胃一樣起伏蠕動,總覺得看久了甚至能看到搏動的血管。
交錯成網的青紅血管隐沒在褐紅的肉下面,再看下去,她感覺自己幾乎産生了幻覺,已經能從鼻翼感受到那股溫熱潮濕的氣息,聽到血液汩汩淌過的聲音了。
“一個嶄新的生命孕育在此,
搖籃啊……溫床啊……
祂用骨血與靈肉裹住祂的嬰孩,
嬰孩啃食血肉,
祂全身流着殷紅的淚,無私的使這嬰孩的靈骨相合
于是新神誕生了。”
似遠忽近的呢喃宛若被吹來的風一般響在她耳内,傳入顱腦。
向祂供奉你自己吧,偉大的,不朽的:
——降臨于世的新神。
在人類無法捉摸的神經系統中,就這樣輕易地烙下祂來臨的神迹。
不能察覺,無法抗拒。
她的炯炯有神沒有撐過半分鐘,眼眸瞬間變得渙散開來,而一邊心裡還是犯惡心的林則安一直不想去看這房間内的任何裝潢,所以一下就察覺到了她的異樣。
“阿斓!”
他有些慌了,掌心搭在她的雙肩上輕輕揉按着,一遍遍地叫她,一聲比一聲迫切,試圖叫回她的神智。
“阿斓!阿斓!”
季斓這才從這蠱惑似的,不知從何而起的呢喃中猛的一回神,渙散的眼睛聚焦之時用力一閉,有點想死了。
她能不能收回她上個劇本的話,她其實心理脆弱的要命,這種程度的惡心也忍受不了。
她指尖摳緊了掌心,總算把她從剛才那中了魔的反應裡徹底拉了出來。
視線清晰時入眼的就是林則安關切的臉龐,他又一次将手擠緊她的掌心,一點點熨平她微抖的指尖:“阿斓,剛才這是怎麼了?”
季斓這才發現自己在發抖。
她定了定神,将剛才自己中邪時的情景一股腦倒給了他。林則安費解地下意識擡眼看去,季斓連忙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太危險了。”
季斓現在從上到下都冷的跟冰渣似的,剛才那故弄玄虛的話竟然讓她起了好大一身冷汗。
這絕不隻是話的原因。
林則安聽話地點頭,将臉埋進她的掌心。
“還是睡吧。”他用鼻尖蹭蹭她的手心,低聲說着唯一的好事,“至少床還是床。”
季斓失笑,不忍拂了林則安的好意,手臂一伸将他拉進,然後雙雙躺在了床上。
“嗯,則安說得對,還是睡覺吧,補充體力要緊。”
她剛摟住林則安,躁動不安的心好不容易甯靜了些眼,結果眼睛閉上還沒一會兒,一個電話就打斷了她的好事。
季斓有些煩躁地伸手撈起自己這個記者的手機,一接通,是熟悉的聲音。
“深夜叨擾,多有冒犯,請見諒。”路子然端着公事公辦的平靜口吻,說着令人着急的話,“但事态緊急,現在房間外面的世界已經到了‘反’,這是我們完善劇情完整度的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