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斓為了肯定自己内心的猜測,不由做了個較為大膽的試探。
她忽的展顔,視線轉向一旁看好戲的女人,問道:“希亞娜,你看見他是怎麼用打火機來燒克林頓伯爵的眼睛的?”
女人早有準備的點點頭:“他沒耍什麼花樣,直接按開打火機就用火往克林頓伯爵眼睛上一通亂燒。”
季斓眉梢微挑:“這樣打火機的火不是很容易會燎到手嗎?”
女人好像有些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然後漫不經心地挪開,極短暫的與小愛豆的目光交彙後收了回來。
“他看着就不太聰明的樣子,估計第一次幹這個事,所以手忙腳亂的。”
她像是随口一說:“哦,對了。你當時打暈他的時候有注意檢查他指尖有沒有被火燎的痕迹嗎?比如水泡什麼的。如果有,那就證明我的話不是假的了。”
小愛豆下意識般将手指縮了起來,結果想到自己現在并不是奧蘭迪,又悻悻的把手指伸了出來。
季斓裝沒注意,保持微笑:“沒有。”
女人原本散漫的态度驟然一收,似乎完全沒想到這個回答,有些不可置信地望過去:“沒有?”
其實季斓也不能保證自己的猜測百分百正确,但看她過于激烈的态度又在心下肯定幾分,堅持地點頭:“是,沒有。”
其實季斓壓根沒來得及注意他指尖有沒有火燒的燎傷,但女人跟小愛豆這兩個仿佛是協商好的似的演了一通,目的就是為了混淆視聽。
女人眉心緊蹙,情緒稍稍激動起來了:“怎麼可能沒有?!我明明……”
季斓眼底笑意更濃:“你明明什麼?”
女人惶然發現自己被詐了,眼底閃過一抹陰郁。她死死地盯着季斓,一字一句地續上後話:“我明明看見他手上有水泡。你為什麼說沒有?”
季斓“诶呦”了聲,适當的表達了自己的疑惑:“你看見了?可你剛剛話裡的意思可不是這麼說的。”
她笑眯眯的看着女人愈發不好看的臉色:“你在引導我,引導我說出你想聽的話。如果你早就看見了這種實質性證據,為什麼最開始不說呢?”
季斓又把目光轉向小愛豆,輕嗤了聲:“還有一個……嗯,很明顯的破綻。如果他真的有表現出的那麼蠢,怎麼會自己一個人想到用火燒眼這種誤導人的事呢?”
女人氣笑了,目光愈發幽深:“想象力很豐富,你的意思是我們在演戲嗎?可為什麼呢?為什麼我們要在你面前演互踩這一出戲?”
這也是季斓費解的。兩個人為什麼執意引導其他執行者選擇奧蘭迪?這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女人眉毛狠狠地皺着,話裡話外隐隐含着威脅:“卡翠娜,一個人不要去深究太多的事情。奧蘭迪跟‘貪婪’的标簽是顯而易見的,他自己都說不出去反駁的話,你胡思亂想做什麼?我也想不通,如果真的是‘色欲’的标簽,對你又有什麼好處呢?”
其他四人被這急轉直下的風向給弄迷糊了。孟禾跟男人面面相觑,小愛豆不自覺抿了下唇,少女左看看右看看,小聲吐出了最後一個還未被發掘的猛料。
“其實愛洛瓦的丈夫約翰有跟愛洛瓦說過……”她心下也有了決斷,咽了咽口水後輕聲補充道,“奧蘭迪對他那個愛人希亞娜心中早有不滿,對卡麗絲塔早早就起了不軌之心,打算在事情成功後強娶卡麗絲塔。
就我對約翰話語間的理解來看,奧蘭迪應該就是純起色心的人,錢财反倒是其次。”
季斓眉心一跳,思忖了番,總算想明白了他們的目的所在。
他們是為了抛出“貪婪”這個假标簽,混淆掉“色欲”這個真标簽。
真正的同罪者有兩個。
希亞娜和奧蘭迪。
同罪者陣營隻要有一人獲勝整個陣營就都是赢了,恰如壁虎斷尾。一人出來擋槍是最優不過的選擇,但要另一個還安全又該怎麼做呢?
那就是把一個跟同伴毫不相幹的标簽推到台前,這樣就算真的再生疑窦,跟“貪婪”相關的另一人是誰?
是布魯斯。
他們當然不是隻有互踩來保其中一人這一招,像奧蘭迪最開始不就死死的咬住了季斓嗎?是季斓湊巧說出了他們原本的計劃,他們才順水推舟,決定演了一場大戲。
季斓輕笑着搖了搖頭:“我可沒說你們在演戲,你自己說出來了。希亞娜,你太着急了。我既然能把‘色欲’重新提出來,自然是問心無愧。”
女人分毫不讓:“按你給我安帽子的巧舌如簧,我也有理由懷疑你是為了打消别人對你的懷疑才裝作正直,不是嗎?”
小愛豆突然激動的出聲:“卡翠娜雖然想法太彎彎繞了,但她有一點說的對,希亞娜肯定就是同罪者!”
還在裝瘋賣傻。
季斓撐着下颌,把眼神投向小愛豆,目光幾乎要把他看穿,聲音淡淡:“我也沒說她是同罪者。”
小愛豆激動的表情僵在了臉上,随後慢慢地沉寂下來。
他比誰都清楚,在場的人又不是沒有眼睛和耳朵,從女人焦躁時那句無疑自爆的話說出口,這次劇本的結局就全然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各位判官,讨論的時間已經到了。”凱彌适時地開了口,将沙漏收到袖子裡,在上前一步的同時微微躬下腰,蒼白的手指将桌面上黯安然放置的小秤往前推了推,成功卡在了桌面正中央的位置。
随後他直起身子,伸出一隻手攤開五指,同樣沒有絲毫血色的掌心驟然出現幾截荊棘。
他做這些動作時流暢自然,像是設置了既定程序的機器,沒有絲毫的停頓凝滞,将每截荊棘遞給他們時身體的角度都優美的像是精心設計過,恰到好處。
就這樣發完了荊棘和石頭,季斓還沒想明白怎麼用荊棘在石頭上刻出痕迹,左右一看其他的人已經熟練的用荊棘刺破指尖,用沾在荊棘上的血在石頭上寫下數字了。
這怎麼看怎麼詭異,像邪教儀式。
季斓沒把内心話表現在臉上,低着頭,學着他們在石頭上寫下數字。
1、6。
奧蘭迪和希亞娜。
季斓從始至終都相信自己,如果真的錯了那代價她也付的心甘情願。她把自己真實的猜測給說了出來是她在林則安影響下能表現出來的最大善意,至于信不信就由他們自己決定了。
做好這一切,就是公布同罪者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