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泥芳回到國安二隊的辦公室,所有的隊員都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手指滑動着鼠标滾輪,時不時低頭寫下一些要點,所有人都在認真工作。
虞泥芳本想回自己工位上接着分析資料,但剛走到門口,腦海裡突然浮現出秦深笑容疲憊地對她說“已經兩天都沒合眼了”的樣子。收回向裡邁的步子,她站在門口,擡眼觀察裡面的人。
和國安一隊一樣,二隊隊員的辦公桌上也放着許多提神的東西,不同的是,除了如某牛、某特飲之類的提神飲料外,他們還有清涼油、風油精等提神的藥物,和一些物理提神手段。這些手段固然能讓他們強打起精神,但不能消除他們的疲憊。一眼望去,隊員們各個眼下濃墨重彩,表情呆闆,臉上冒着油花,蓬頭垢面、彎腰駝背地縮在椅子上。
盡管他們眼神卻緊鎖着電腦屏幕,努力分析着相關資料,但人終究不是鐵打的,幾十個小時的高強度工作還是透支太多,一個生理期的女隊員甚至額上挂滿了冷汗,嘴唇也變得青紫。
虞泥芳自從擔任國安二隊的隊長起,就是局裡有名的“拼命三娘”: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全年無休,超過一半的時間都在外出差。甚至有時候主動加班晚了,就在局裡或者車上對付一晚,第二天早上六點起來繼續幹活。
這是她的個人選擇,或者說是應激反應。
但國安二隊的其他成員都比她年輕,虞泥芳把這些隊員看做自己的弟弟妹妹,從不強求他們幹什麼,以前也經常到點了催他們下班。隻是他們這個女性偏多的隊裡,每個女人都有股不服輸的狠勁,虞泥芳要獨自加班,她們一個都不願意走,最後少數派的男性也被激起了好勝心,大家一起留下來加班熬夜,虞泥芳不睡,他們不睡。
她站了一會兒,心裡也有些難受:是啊,這些人天天跟着自己加班,都多久沒有正常休息了?雖然案情緊急,但休息個幾個小時總可以有吧?哪怕隻是三四個小時,身體也能緩解一下疲憊。
想到這兒,虞泥芳幹脆也不往辦公室裡面走了,她敲了敲辦公室的門,幾個隊員聽到聲音猛地一驚,臉色僵硬地轉了過來。
“咋了,芳芳姐?”虞泥芳的搭檔文若心拆下耳機,不解地問。
虞泥芳環視一圈衆人的臉,抿了一下嘴唇,緩緩開口:“今天就工作到這裡,大家去休息吧。”
這下不隻是文若心不解了,所有隊員都表現得很迷惑:“虞隊,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沒有,我隻是……”虞泥芳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解釋這突如其來的想法。
她的猶豫卻把文若心吓了一跳:“芳芳,你沒事吧?真的身體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她大步走到虞泥芳身旁,伸手就往虞泥芳的額頭探去。虞泥芳趕忙避開,靈光一閃,換了個說法:“我請大家吃飯。”
辦公室裡的人都站了起來,聽她這麼說,大家更摸不着頭腦了。
“在邊境的時候,大家不是說回首都一定要吃點好的嗎?”虞泥芳緊急想起一個借口,“大家也工作了兩天沒合眼了,急需補充體力,正好現在也在首都,幹脆我請客,一起出去吃一頓,吃完再回來工作。”
以往文若心也用同樣的借口請過幾回客,現在虞泥芳把她的說詞修修改改,倒也轉移了隊員們的注意力。
“好啊好啊。”隊員們紛紛點頭,開始穿外套。平時活潑的幾個還調侃道:“芳芳姐,你說這個我們可就不困了啊!你就等着待會大出血吧!”有個特别突出的聲音快樂地大聲問:“芳芳姐,可不可以再請杯奶茶,我想喝‘茶悅你心’很久了!”
“好,都請。”虞泥芳被文若心推着往出走,她倆身上穿得齊全,不用再穿衣服。
文若心把她推到走廊盡頭,兩人站在樓梯口等隊員們出來,她的眼裡充滿了擔憂:“芳,你老實說,你到底怎麼了?今天這一出可完全不像你啊?”
虞泥芳微微一怔,把在樓梯間遇見秦深的事告訴了她。
“所以你是想讓大家不要加班了,休息一天?”文若心搞明白了,忍不住笑了,“嗨,就這點事,待會在飯桌上我跟他們說。一會酒足飯飽的,他們肯定也困了,到時候都不用回家,直接拉到酒店睡一晚上,還能多睡一會兒。”
“好,”虞泥芳在心裡算了筆小賬,“局裡不能報的話我來付錢,這些年大家都辛苦了。”
“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跟誰在這客氣呢?”文若心揚揚眉,嘴巴彎成一道弧,“我們工作也不是為了你,是為了人民,為了正義,為了我們自己的加薪升職好嗎?”
想到什麼,她又補充道:“對了,我說,你可别覺得秦深是什麼體貼人啊。這小子就是懶,肯定是自己累了,不想幹了,随便找了個借口溜了。他那個大少爺性格,今天幹這個累着了,明天弄那個又煩了,要不是葉霁雲勤勤懇懇地幹活,國安一隊早給他整得像刑偵二隊、三隊一樣了……”
虞泥芳點點頭,心裡其實不是特别認同文若心的觀點。但秦深和葉麗甯身上的少爺小姐标簽形成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尤其是秦深,他先進特調局,原先是刑偵三隊的隊長,但和安吉利的氣場不和,三天兩頭地撂挑子不幹。工作矛盾也算了,這小子不知道怎麼認識了安吉利的前女友,挑唆得女孩跟安吉利鬧分手,氣得安吉利直接和他在大廳裡大打出手,還是局長艾澤之和當時還在局裡的一個後勤前輩強行拖開了兩人。後來艾澤之把秦深調去了國安,才算是平息風波了,但這兩人在局裡也基本處于非重要公開場合不碰面的“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态了。再後來,葉麗甯被艾澤之招進特調局,安吉利也沒敢要人,由着艾澤之把她分到了經偵。
回想了片刻陳年八卦,歡聲笑語就追到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