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識聞選擇親自來事務所拿報告,他聽說事務所臘八放假,專門提了年禮來,每人整整齊齊的幾盒堅果大禮包、五香大米、雪花面粉、水果禮盒和零食大禮包。除此之外,還有額外的禮品:給祁冉冉的是口紅大牌新春款,給許一的是兒童大禮包,給袁茜然的是茶葉,給袁绯然的是甜品店儲值卡。
袁茜然見到他大包小包拎着的東西,瞠目結舌地阻止:“顧老闆,我們就是出個調查報告,你沒必要這麼客氣。實在是……”
她攔着人,本想讓顧識聞把東西拿回去,但顧識聞站在那,隻神色堅定地說:“袁女士,咱們的交情難道還比不上這麼點小禮物嗎?”俨然不接受也不會拿回去的架勢。
袁茜然簡直哭笑不得,她和顧識聞的交情也僅止于甲方乙方了,但人家硬說是“小禮物”,還直接帶人提了上來,她堵在門口一直不讓人進門,似乎也有點不近人情。隻好側身讓道,從顧識聞手裡搶過袋子,自己拎進事務所。
轉頭,顧識聞就示意保镖把手裡的東西給他,看樣子無論如何都要親手提進來了。
把東西放好,顧識聞對着事務所裡的衆人,就是一段拜早年的吉祥話。看着他滔滔不絕、口燦蓮花的樣子,祁冉冉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話痨程度甘拜下風,轉念又想,顧老闆這絲滑的模樣,不會是背了拜年祝福大全的模闆吧!
說完開場白,袁绯然第一個鼓掌,臉上卻沒什麼笑意。祁冉冉覺得她是把顧識聞當成賣藝讨笑的了,但顧識聞卻配合地鞠躬謝幕,仿佛他手裡真有一頂禮帽。祁冉冉對面的許一也跟着來勁,不僅鼓掌還夾着嗓子緊張地叫好。
袁茜然好像沒看到旁邊的玩鬧,從落地書櫃裡找到調查報告的紙質版,用塑料封皮和夾子夾住,裝到檔案盒中,寫上标題後遞給顧識聞。
顧識聞接過檔案盒,沒打開看,對袁茜然笑了笑:“謝謝。”他突兀地換了個話題:“對了,袁女士,事務所裡是不是還有人沒進我們那個群?你把他拉進來吧,我過年的時候會在群裡發紅包,到時候大家一起搶。”
袁茜然雖然有點奇怪,但想到顧識聞這樣天生富貴的人可能确實比較大方,圖個捧場和熱鬧,不介意多個人搶錢,便答應了,當場把許一拉進群裡。
顧識聞看見簡信群裡出現了一個新的ID:[壹一一一一一],悄悄在心底松了口氣,總算是知道這孩子的聯系方式了。
他也不多打擾,又說了些祝福,道别後便轉身離開。
“顧老闆真是大方啊。”袁茜然看着一盒盒的禮品感慨道,又轉頭問祁冉冉,“對了冉冉,這些東西你好拿回去嗎?要不要讓绯然開車給你送回去?”
祁冉冉猛地大幅度搖頭:“不了不了——我讓老爹有空時來接我,把東西捎回去。”
袁茜然又轉向袁绯然,對方一臉無所謂:“關門前讓小歲過來,把我和許一的一起拉走。”
點點頭,她看了一眼時間,快中午了。袁茜然乘坐的列車還有三個小時出發,是時候該走了。她再三叮咛事務所的衆人注意安全、别以身試險,拎着行李箱,和袁绯然一起下了樓。
去車站的路上還是袁茜然開車。坐在駕駛座上,她反複囑咐袁绯然開回去時慢點,不能見縫插針,不能猛踩刹車,也不能卡着限速上限。袁绯然随口應着“好”,讓袁茜然猜不出她是真心假意。
出入站口不好停車,袁茜然開着車駛入車站的停車場。兩人從車上下來,袁绯然拉出行李箱的拉杆,把箱子推過去,送到袁茜然手下。
袁茜然握住拉杆,看着妹妹。她還是老樣子,瞳孔比墨汁還黑,看不出裡面有什麼情緒,總是一張冷臉示人。即使如此,也比幾年前好多了,袁茜然安慰自己。
醞釀了一會兒,袁茜然還是開口叮囑妹妹:“绯然,我不知道你和小艾達成了什麼共識,但這個案子,你别幫忙。”
“我在特調局任職多年,就算退休了,多少能扯得上一點關系,出了事,也有小艾之外的人幫忙說話。”袁茜然斟酌着,一點一點地說出心中所想,“你不一樣,你……你隻是個‘普通公民’。哪怕你我心知肚明,哪怕小年那邊也有政|府的關系,但隻要你被卷進去了,他們有的是辦法扒你層皮,按着你頭讓你認罪。”
她停住話頭,無言中是姐妹倆的心照不宣。
“普普通通的生活就挺好的。”袁茜然無力地笑了笑,“我可不想,不想和我妹妹……”生離死别。
“小艾的理想熾熱而真誠,但為之奮鬥是他和我的事。”袁茜然撫摸妹妹的臉頰,她的發絲輕蹭着她的手,她們眼睛對望,姐姐濃烈的關心和愛護流向妹妹的眼眸,“那些事和你沒關系。你隻要按你的想法,好好地生活……好好地生活。”她終究還是咽下了快樂開心的字眼。
袁茜然放下手,兩隻手都緊緊握住拉杆,努力緩解自己不平的心緒:“所以,答應姐姐,别趟這趟渾水,别答應艾澤之的請求,避着點安吉利,好嗎?”
袁绯然垂眸,一時沒說話,但最後還是說“好”。
袁茜然沖她笑笑,轉過身,幾乎要落下淚來。她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忽然聽到袁绯然在背後喊她,猛停下回過身。
袁绯然站在那裡,頭微微擡起,無端地充滿了痛苦和厭煩,但她的聲音又是那麼平靜:“回去後…………替我上兩柱香。”
“好。”袁茜然轉身,表情比哭還難看,水在那眶裡轉啊轉,終究沒有落下來。
事務所裡又隻剩下三人了。
祁冉冉對撲朔迷離的搶銀行案件念念不忘,嘴裡一直念叨着推理事發經過。其實,這起案件的經過已經相當明了了:起了歹念的劫匪盯上了和小區一街之隔的銀行,不知出于什麼原因選擇了挖地道,并且成功了。然後,他們選擇了和電影劇情類似的計謀,隻是更加殘忍,在騙過警方視線後從容地逃離了銀行。
簡單的事發過程還是有非常多的疑點:一,既然挖地道成功了,何必大費周章的搶劫呢;二,他們選擇在上午搶銀行,但銀行都會在下班時押運轉移鈔票,上午金庫裡不一定有錢;三,按袁茜然的說法,劫匪并沒有趁機逃離小區,為什麼他們不趁機逃離呢,如果他們沒逃走,搶到的錢又要存放在哪裡,總不能搶個銀行就隻搶個幾千一萬塊錢吧。
回過神,祁冉冉搜索了這家商工銀行的業務,驚奇地發現他們竟然還有貴重物品保管的業務,這個發現很好地解釋了第二點疑問;緊接着她又想通了第三點,如果搶到的不是錢,而是珠寶首飾之類的物件,隻要體型不太大,運輸時心大一點,幾個箱子就能裝下價值幾千萬的東西,堆在家裡的保險櫃裡,也不怕别人發現。
但,這種東西總要銷|贓。想到這兒,她眼前一亮,連忙問回來後一直坐在窗台上看天的袁绯然:“绯姐!你之前說的銷|贓群,裡面有動靜嗎?”
袁绯然撇了她一眼,眼中雲霧翻湧,祁冉冉心想“完了,要被怼了”,但她隻說:“我答應了我姐,不摻和這個案子。”
“呃,我隻是好奇嘛,”祁冉冉雙手合十後搖了搖,露出“拜托”的表情,“我也答應了茜姐嘛。真的隻是好奇,要是有什麼消息,你就當個八卦講給我呗~”然後她就可以告訴發小,這也算是提供相關信息、幫助警方破案嘛。
“你要是想看樂子聽八卦……”袁绯然翹起一隻腿,表情莫名肅殺和嘲諷,“就耐心等幾天。幾天後,有的是八卦可以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