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了，”袁茜然苦笑道，“晚些回去，他們還沒放棄催我結婚生子呢。”

“哦，”袁绯然沒評論，隻說，“我家……好像也很久沒人住了。”她沉默了一會兒，袁茜然憂愁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過了一會兒，袁绯然淡淡地說：“要不我叫人打掃一下，你早點回去，幫我照看一下現場？”

“成啊，”袁茜然想歎氣，到嘴邊又咽回去，“成啊。你不回去嗎？”

袁绯然搖搖頭，對她說：“你早點回去，年後趁早往北去吧，趁人還在家的時候，說不定能多問些線索。”

袁茜然深深呼吸，點頭，算是答應了妹妹。她看向偷偷放了個耳朵聽自己和袁绯然說話的許一，又憂心忡忡起來。

“小一，”袁茜然問許一，“你過年的時候打算怎麼辦？”

許一回憶了一下往年春節：許世傑總是喝到淩晨才回來，摔完郦雲欣的化妝品後就癱倒在沙發上，嘴裡罵罵咧咧直到睡着；郦雲欣上午化好妝後就會出去，她晚上不會回來，偶爾直到初三要去郦家拜訪時才出現。奶奶還在時，他們會看一會兒電視，奶奶不能熬夜，所以許一也會乖乖上床睡覺；後來奶奶走了，許一會熬夜畫畫，看群裡大家熱火朝天地發消息，自己也會發一句“新年快樂”，然後收到很多句祝福。有一年潤雨老師給他發了燈光秀的視頻，視頻裡無人機飛來飛去組成不同的圖案，多彩的顔色暈染了夜幕，也照亮了許一的心。他第一次知道這是慶祝新春，原來過年也可以這樣慶祝。

他想了想，回答袁茜然：“我待在家裡。”

他這麼一說，袁茜然更加惆怅了。雖說現在過年期間也有外賣，過年期間各大商場也不停業，但許一害怕人群，會不會放假期間一直待在家裡不出門？到時候不說産生多少外賣垃圾，事務所放假時間比較長，她更害怕孩子一個人待得時間長了，又回到過去那種狀态。

祁冉冉也擡眼同情地看着許一：“小一，你過年打算一直待在家裡嗎？就不想出去玩？也沒有什麼親朋好友要拜訪的嗎？”

許一想了想，搖頭：“沒有。”雖然自己想去看燈光秀，但潤雨老師發的視頻裡有好多人，他還是有點害怕。

“呃，不是有個潤雨老師和你關系很好嘛？”祁冉冉問，“以前沒機會，今年你不打算去找他玩嗎？”

許一還沒回話，袁茜然和袁绯然同時笑了下，袁绯然打斷兩人的交談：“算了吧，他的潤雨老師沒假期。”

“小一，”袁绯然看着他，兩人視線交彙，她可能用了此生最溫柔地聲音問，“你願意來我家過年嗎？”

“我家沒什麼人，就我和我丈夫。”她說，“我丈夫除夕要回家吃年夜飯，我一個人在家，你過來陪陪我怎麼樣？”

許一有點懵懵地，第一次聽她這個語氣有點不習慣，他小聲問道：“會不會……不太好？”

祁冉冉見他猶猶豫豫的，忍不住站起來戳他額頭：“這還用想嗎，小一？快答應绯姐，她可是富婆，你趕緊到她家去吃好的貴的，吃垮她！”

袁茜然聽袁绯然這麼說，第一反應是頭疼，她摸着頭發問袁绯然：“小一去你家過年，你能好好照顧他嗎？”

“不是還有小歲嗎。”袁绯然看了她一眼，沒和她對視。

袁茜然想到妹夫，心算是放下了一半：“也是，小年比你靠譜。那要是小一同意了，你可不能過年的時候欺負他啊。”袁绯然口頭答應了。

那邊盡管祁冉冉勸說了一番，許一還是有點擔心：“绯姐，會不會太麻煩你和你丈夫啊？”

“不麻煩。”袁绯然斬釘截鐵地說。

許一又斟酌了一會兒，還是同意了。

“嗨，”祁冉冉拍拍他的肩，喜笑顔開，“小一，你早該同意的！這下好了，绯姐，過年的時候我去找你和小一玩啊！”她又沖袁绯然打手勢，要她請吃請喝。

袁绯然略微擡頭算作答應，袁茜然安排好許一的去向，心裡也踏實不少，轉身回到辦公桌前。剛坐下打開購票軟件，就看到軟件上有條行程提醒——您購買的車票計劃一天後出發。

她失笑，拿着手機沖袁绯然揮揮：“什麼時候給我買的票？”

“早上。”袁绯然說，“早點走，走了事兒就追不上你了。”

“好吧，”票已經買了，袁茜然也确實不想再待在首都了，頭上天空中的烏雲實在壓抑，“今年還是臘八就開始放假。冉冉，你記得通知我們的老客戶。绯然，你把所裡的事處理好，該發的錢算好發了，給客戶的年禮也買好，到時候給他們寄過去。小一，記得畫一套新春的背景和賀圖，畫好了讓冉冉給換上。”

她低頭翻出和顧識聞的聊天框：“魏雲耀的報告打印好了吧？我問問看怎麼給顧老闆送過去。”

“嗯嗯，好的好的。”“好。”“好的。”事務所三人的應答聲交織在一起。

此時，距公曆年2240年過去，還有兩天。

許一揉了揉酸澀地眼睛，按祁冉冉教的放松眼睛的方法，轉頭望天。天空中墨灰色的雲團翻滾，垂在仿佛觸手可及的地方，沉甸甸地壓在高樓的頂上，卻不像要下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