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鄒醫生和許一單獨在事務所談話，三人走下樓梯。

祁冉冉看得出袁茜然有話要對袁绯然說，直接去便利店給許一買賠罪的零食了。

巷子裡隻剩姐妹倆。

“绯然，你剛才怎麼能那麼對小一？”袁茜然動了怒，毫不留情地訓斥妹妹，“他本來就受了刺激，你再刺激他，萬一他害怕到失控了怎麼辦？！”

她是真的氣急了：“他本來精神狀态就不好，你那樣罵他，一個搞不好就會毀了他！再者，就算你是為他好，想要把他罵醒，也不該直接拖着他走！”

“他是個人！不是物件！”

袁绯然卻好像沒在聽她講什麼。

她的思緒不知道在哪裡，頭低着，劉海擋住了眼睛，雙手環抱，駝着背站在那裡。

面對袁茜然噴湧的怒氣，她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有聲音，沒有動作……好像也沒有呼吸。

袁茜然一下子啞火了。

曾經，也是自己痛哭流涕不止，而妹妹像一件死物。

斥責的話說不出口，袁茜然又一次感到無奈和疲憊。

天空中到處都是飛塵，但隻有灰落在自己肩上時，才有實感。

她隻能歎息。

“算了……”袁茜然有氣無力地說，“你最近要不先休息幾天？等小一情況好點了再來？”

沒有回答，小巷子裡隻餘沉默。

祁冉冉不停在巷子口探頭探腦，過了好一會，站在影子裡的人才動了。

“我走了。”袁绯然越過袁茜然，淡淡地說，“有事電話聯系。”

“好。”袁茜然望着她越來越遠的背影，還是忍不住叮囑，“路上小心！坐車或地鐵回去，别光走——”

人影消失在路的盡頭。

祁冉冉拎着兩大袋子的吃食，問袁茜然：“茜姐，我們什麼時候上去？”

“等一下吧。”袁茜然拿出手機，“我發消息問問鄒醫生。”

“好。”祁冉冉點點頭，“待會我先把零食給小一，然後再給他道歉。茜姐，你說隻鞠躬道歉的話會不會有點不真誠啊……要不要我手寫個道歉信？”

袁茜然剛想說要麼還是在簡信上打字道歉吧，鄒醫生從樓道走了出來。

兩人急忙迎上去。

鄒醫生看到此情此景，露出了笑容：“沒什麼大問題。”

“說不定這次反而是因禍得福呢？”鄒醫生笑着說，“許一這孩子，原先心裡面隻有恐懼，現在反而有了渴望。雖然他現在也害怕，但已經有了邁出去的勇氣，接下來隻要他再走幾步，他會感受到這個世界的溫暖與善意，會變得越來越好的。”

兩人松了一口氣，祁冉冉想送送鄒醫生，但被拒絕了，她隻好拎着東西，跟在袁茜然身後上了樓。

一進門，卻看到許一正在拆擋闆上粘的卡紙。

許一擡頭看見兩人，僵了一下，解釋道：“我、我我把卡紙拆掉……我可以和大家一樣……”

雖然說着說着就隻能看到他頭上的發旋了，但袁茜然和祁冉冉聽得出他已經努力提高音量了。

“好。”袁茜然感覺到一陣酸意，“小一真棒，真勇敢。”

許一擡頭，不好意思地沖她們笑。

“真的！”祁冉冉馬上再次肯定他，“小一真的好厲害！很堅強！很勇敢！”

她把手裡拎着的東西放在會議桌上，試探性地往前走：“小一，我可以幫你拆嗎？”

許一看向她，祁冉冉面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早上的事是我做錯了，不應該随便喊出來吓着你。這兩袋零食是我的賠罪禮物……小一想要拆卡紙的話，也讓我出力聊表歉意吧！”

許一搖搖頭：“沒、關系。”

“爸爸、媽媽、不是好人……不會、再為、他們傷心了。”他搖搖頭，一滴淚卻從臉龐劃過，“不用、道歉。”

祁冉冉卻更内疚了，臉上的歉意也更明顯。

看到許一有些迷惑，袁茜然從後面拍了拍祁冉冉的肩，站在她身邊，笑着對許一說：“姐姐也想幫忙可以嗎？大家一起動手的話會更快一點哦。”

許一想了想，點點頭。

三人一起拆了卡紙，又拆掉了簾子和架子，許一的工位恢複正常。将東西整理好，袁茜然打開座位旁的庫房門，把它們放了進去。

歸位後，許一還是很緊張，時不時地偷看兩位同事，發現她們都專注于電腦，沒有在看自己後，終于松了口氣，将注意力轉移到平闆上。

沉浸地畫了會兒圖，直到肚子發出了響聲，許一才意識到自己餓了，一看時間，竟然已經下午一點了。

他擡頭，另外兩人還維持着原本的姿勢。

許一心下疑惑，好像也沒聽到大家吃飯的聲音，難道大家都不餓嗎？

正想着，就和祁冉冉的視線對上。

兩人都慌亂了一瞬，祁冉冉有點尴尬地開口：“啊，小一，那什麼……你餓嗎？要不我們點外賣吃吧！”

随口胡謅的話難免有點奇怪，但祁冉冉下一秒就想好了借口：“就當是慶祝拆了圍擋！我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