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雖然也是一路無話,袁茜然放着歌,許一靠在後座,聽着輕快的曲風,心情變得很好。
當然,讓他更快活的是分别時的誇誇,袁茜然再次肯定了他的勇敢,并表示他今天表現的超級超級好,自己相信再過不久他就很适應了,甚至還能和另兩個人說話!
許一的自信心極速膨脹起來,盡管第二天就又縮小的如同米粒了。
第二天比第一天還要順利。
旁邊的人幫許一拿外賣後照樣放在了簾子外面,這次許一沒有那麼緊張了,正常地拉開簾子取了外賣,從容地吃了起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對面的人果然又提前走了,旁邊的人一直等到袁茜然回來,才先他們一步離開。在樓下和袁茜然分别的時候,又收到了她的誇誇,許一雖然覺得自己也沒做什麼,但心中對外面的恐懼感卻削弱了。
第三天也同樣平靜。
許一的膽子終于大了起來,偷偷用“透視”異能觀察外面的情況。他先看了旁邊的人,是那天的短發女生,她有一雙丹鳳眼,五官精緻,不過因為神情的緣故莫名顯得冷冽,許一知道她是袁茜然的妹妹袁绯然,不禁在心裡感歎姐妹倆不僅長得不太像,性格也迥然不同。
許是對袁绯然還有點殘留的害怕,許一沒敢多看,轉過頭去看對面的人,這一看又讓他腦子卡殼了。他竟然看不見對面的人,隻能看見一個女生的輪廓和後面的沙發牆壁,本應該是對面人體的地方依舊是擋闆和卡紙。許一眨了眨眼,隔了一會又重新動用異能,結果還是擋闆和卡紙,這個結果不禁讓他滿頭問号,但最終也沒敢問袁茜然。倒是分别時袁茜然看他神情不佳,關心地多問了幾句,又說了好幾句心靈雞湯鼓勵他。
第四天出了點意外。
下午兩點的時候,袁绯然突然站起來說要去樓下便利店,問許一對面的人要捎帶什麼。許一聽見她叫對面“然然”,心想這個姐姐真的是充滿了活力,一開口就接連不斷地報了一大堆許一聽都沒聽過的東西。就在許一走神時,手機上彈出袁绯然問他要什麼的簡信,他吓了一跳,椅子“碰”一聲撞到了身後的書櫃,本來握在手裡的筆又掉在了地上,整個人僵在那裡,一動也不敢動。
許一很害怕袁绯然會拉開簾子,他聽見對面“然然”問“怎麼了”的聲音,心跳到嗓子眼,全身的肌肉都在用力。然而并沒有,袁绯然沒說話,“然然”也重新坐了回去,許一聽到袁绯然遠離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才慢慢能動了,撿起筆重新回到桌子前。
袁绯然去了十幾分鐘,她回來後,許一聽見“然然”高興道謝的聲音。袁绯然的腳步在許一桌子前停下,袋子落地發出了聲響,然後她敲了敲許一的擋闆:“你的放地上了。”
許一愣了一下,如第一天般小心地拎起簾子,拖進來一個大袋子。裡面什麼零食都有:薯片、辣條、餅幹、糖、雪糕……甚至還有兩瓶奶。
許一透過簾子望向袁绯然,隻見她坐在很窄的窗台上,一隻手裡拿着飲料,送到嘴邊灌了一口,但眼睛一直看向窗外,裡面流轉着他看不懂的哀傷情緒。
許一從袋子裡拿出雪糕,拆開來放在嘴裡慢慢嗦,很涼很甜。或許是被袁绯然的情緒觸動了,許一又想起了奶奶,潸然淚下。
下午回家時袁茜然看到了那一袋子零食。許一本以為她要說他幾句,然後把零食收回去,心裡正想該怎麼為偷吃了雪糕道歉,結果袁茜然竟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給許一道歉。她說自己都忘了該給許一買點小零食吃,幸好妹妹還記得。袁茜然讓許一等等,轉頭去便利店又買了點奶和吃的,拎着兩袋吃的把許一送了回去。
例行誇誇的時候許一更不好意思了,試圖讓袁茜然把零食帶走,結果收獲了一個安撫的抱抱。紅暈在臉上蔓延,許一呆在了原地,袁茜然趁他發呆,火速笑着道别離開了。
第五天和之前一樣安靜。
第六天下午時,袁绯然給許一發消息:[冉冉問你想不想喝奶茶?]
原來對面的女生不叫“然然”,而是“冉冉”。許一猶豫了一會兒,他有時候會收到單主額外給的奶茶錢,雖然在外賣軟件上看到過,但他一次都沒點過,因為父母從來不喝,他怕他們察覺出不對。想了一會,還是回複到:[想的。但是我沒喝過。]
[哦。]袁绯然回複地很快,過了一會,她發了一張圖片和一句話:[這個是招牌。要嘗嗎?]
反正都沒有喝過,許一發了個“嗯嗯”。
晚些時候他喝到蜜桃煎雪,是非常清涼純淨的桃子味,伴着奶香和絲絲苦澀的茶味,流進了許一的心裡。
下午到家時,那股甜味還萦繞在心頭,許一很高興,主動告訴袁茜然今天喝了奶茶,非常好喝。又得到了袁茜然的誇獎。
第七天快要中午的時候,許一正在浏覽外賣軟件,準備給自己再點一杯蜜桃煎雪。
突然他聽到袁绯然問“冉冉”:“冉,你有認識的畫手嗎?”
“嗯?”聽得出“冉冉”很疑惑,“沒有。怎麼了?”
“哦,”袁绯然說,“姐之前不是說所裡缺個美宣麼?擅長畫可愛風的那種。”
“嗯?”“冉冉”還是很不解,“就算是缺,我這邊也不認識會畫可愛風的畫手啊?要不绯姐你在網上找找?”
“算了。”袁绯然很冷淡,“網上找不到合适的。要是有既會畫可愛人物,又是異能者的畫手就好了。”
“哦……”“冉冉”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許一卻把這句記到了心裡,一下午都在反複咀嚼。
他真的很喜歡袁茜然,她是自奶奶走後,他所接觸到的最溫暖的人,溫暖到讓他有點不想離開她的身邊。然而今天已經是第七天,明天他們的監控關系就要結束了,袁茜然跟他說過,結束後隻要自己待在家不跑出首都,就不會有問題。但許一卻不想再繼續以前的生活了,他想和現在一樣,每天來到事務所,每天聽袁茜然的誇誇,偶爾和事務所的成員們一起吃零食、喝奶茶。
或許這樣不對,或許自己不應該有這樣的奢望,但許一就是想。
他戳開“潤雨”的聊天框,慢慢地戳出一個又一個字:
[潤雨老師,替我擔保的姐姐很好,她的事務所也很好,我很想待在這裡。]
[她們好像缺一個美工,你說,我可不可以試一試呢?]
袁茜然回來之前,許一等到了“潤雨”的回答:
[當然可以。小一,你一定能留下的,相信自己。]
于是等車子停在到了樓下,袁茜然沉默地想要找個理由留下許一時,她聽見許一問自己:
“姐姐,所裡缺一個美工,你看我可不可以?”
袁茜然驚訝地轉頭看他。
許一鼓足了勇氣,一個勁地用“你可以”催眠自己。他伸出手,将手機裡的例圖展示給袁茜然。
“我、我很會畫可愛風的,”許一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想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