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許一早上六點就醒來了，收拾洗漱之後，他猶豫了一會兒，找了個包把畫畫用的平闆裝了進去。

焦急地站在廚房窗口張望，一看見袁茜然車的影子，許一就趕忙出門往樓下走。

等袁茜然停好車，許一照舊拉開後門坐到後面。

袁茜然轉過來遞給他兩個包子和一袋熱牛奶，笑着打招呼：“小一，早啊！”

磨叽了一下，許一腼腆地小聲回應：“姐姐，早。”

袁茜然伸展手臂，将包子和牛奶塞到他手裡：“吃吧，别跟姐姐客氣。”

許一隻好接了，在後面吃了起來。

趕上早高峰，一路就沒那麼順暢，好在事務所不在市中心的方向，隻比昨天多花費了二十分鐘，也到了停車場。

兩人沿昨天的路線走上了樓梯，許一驚訝地發現他們竟然是來得最早的，事務所的卷簾門嚴絲合縫地挨着地面，等着人來把它打開。

袁茜然拿出鑰匙，蹲下去開門。卷簾門被一股力推上去，“唰”一下就收縮到頂部。換了把鑰匙，袁茜然又打開了背後的玻璃門。

許一跟着袁茜然走進去，被袁茜然帶着走到最裡面的辦公桌，才發現這個桌子很不一樣。桌上的玻璃擋闆被白色的硬質卡紙加高，即使站着也看不見裡面的人在幹什麼，進出口放着一個大約兩米的鐵制架子，架子上挂着黑色的不透光簾子，此刻被推到了一邊。

袁茜然後退了一步，示意許一坐進去。

許一走到鐵架子裡面，在帶靠背的轉椅上坐下，他發現桌面上擺着台燈和插線闆，插線闆上還插着幾根數據線。擋闆上貼着一張紙，紙上寫着事務所的網絡名稱、網絡密碼和對面警局的電話号碼。

許一詫異地看向袁茜然，昨天雖然沒仔細看事務所内部的布置，但這種被圍擋得很嚴實的辦公桌應該是不會出現在正常公司的吧。

袁茜然對他笑笑，把桌上的台燈打開，又拉上了簾子。

許一從裡面看不到她的身影，隻能聽見她的聲音：“小一，怎麼樣？感覺還好嗎？”

許一感覺很好。或許很多人都讨厭密閉的空間，但許一卻很喜歡，在一個看不見他人、别人也看不見自己的地方待着，他會有一種奇異的安全感。

在這個小小的被隔開的辦公桌後，許一感到很放松，所以聲音也大了許多：“很好的！”

“姐姐，謝謝你！”許一聽見自己如此是說，有點害羞又有點釋然，他終于将醞釀了很久的道謝說了出來。

“不客氣。”袁茜然說，“我拉開簾子了？”

“嗯！”

袁茜然拉開了簾子，将自己的手機遞到許一面前，示意他掃手機上的二維碼。

“這是事務所的群，你加一下，有什麼事可以在群裡說。”袁茜然看他進去了，又調出來一個二維碼，“這是我妹妹的簡信，她叫袁绯然，是昨天那個短頭發的女孩。”

見許一又抖了一下，袁茜然有些無奈：“其實她是個很好的孩子，擋闆和簾子還是她昨天買回來裝的，隻是經曆了些事，性子變得有點冷。”

“小一，你不用怕她，”袁茜然安撫地摸摸許一的腦袋，“绯然要是有做得不對的地方，你跟姐姐說，姐姐幫你教育她。”

“嗯。”許一猶豫了一下，還是掃了碼，向袁绯然發生了申請。結果一秒通過，又把許一下了一跳。

袁茜然看他倆加了好友，點點頭：“绯然是我們的财務，也負責采購東西。你有什麼想吃的都可以跟她說，讓她給你買。我昨天跟她說了，如果你想自己點外賣，到了之後就讓她幫你拿進來，放到簾子旁邊，這樣你就不用和外賣員打照面了。”

許一看了看袁绯然的頭像——是一個畫風很清新的動漫男孩，手裡拿着一朵玫瑰花。很漂亮，沖淡了他對袁绯然的畏懼感，于是便點了點頭。

袁茜然笑了笑，告訴許一自己今天一天都會在外面調查，事務所下午五點下班，到時候她會來接許一。袁茜然又帶着許一看了廁所的位置，跟他講了飲水機和微波爐怎麼用，反複叮囑他不能離開事務所，有事給袁绯然和自己發消息後，便揮揮手離開了事務所。

許一坐回辦公桌後，拉上了簾子。他從包裡取出平闆，定神後開始畫另一單稿子。

聽到外面似乎有腳步聲，許一立馬放下筆看了看時間：九點零五。腳步聲越來越近，許一也越來越緊張。他聽到腳步聲的主人在辦公桌旁邊停下，腦子裡出現了一瞬空白，之後便有點害怕地想，應該不會拉開簾子和自己說話吧。幸好沒有，旁邊的椅子“嘎吱”了一聲，似乎是有人坐了上去。許一松了口氣。

九點十二，一個充滿活力的招呼聲響起：“早啊！”似乎是看見了辦公桌後的人，又單獨說了一聲：“绯姐早啊！”旁邊辦公桌的人冷淡地回了聲“早”。雀躍聲音的主人在許一對面坐了下來，“砰”的一聲，似乎是把包放在了桌子上，然後馬不停蹄、踢裡哐啷地找東西，嘴上不住地抱怨早高峰堵車導緻自己坐的公交比往常遲了二十分鐘才到地鐵站，等她下了地鐵都已經九零八點了，她隻好掃了個自行車騎了過來，差點沒岔氣。許一停在那裡，聽這位絮絮叨叨地說了二十分鐘，九點四十，對面似乎打開了電腦，說話和開合的聲音全部轉為敲鍵盤的聲音。

許一等了一會兒，沒有人再說話了。他呼出一口氣，繼續畫畫。

安然度過了上午，到了中午，許一猶豫地點了個外賣。眼看着騎手越來越近，他在椅子上不安地扭動起來，反複思量自己要不要出去取外賣。就在他思考的時候，許一聽見旁邊桌子的人站起來說了一句“放門口”，之後又快步往出走。

“她的外賣也到了嗎？”許一像洩了氣的皮球，待在自己椅子上不敢動了。

誰知道腳步聲回來時，那個人敲了敲自己桌子的隔闆：“外賣給你放地上了。”

許一僵住了。過了一會，他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拎着簾子的底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外賣袋拎了進來。吃完之後，他也沒敢出去扔外賣，隻是把盒子收拾進袋子，然後放在自己的腳下。

中午的插曲過後，下午也很平靜順利。

下午四點半，對面敲鍵盤的聲音消失了。對面哼了一會歌，不知道在幹什麼，之後又離開椅子去了衛生間，回來後她似乎是收拾了下東西，然後用一種很歡快的聲音道别：“我走啦，绯姐拜拜~”

下午四點五十，許一又聽見了腳步聲，似乎是有人從樓下上來了。旁邊的人似乎看見了來人，叫了一聲“姐”。

是袁茜然。

不過，還沒等袁茜然說什麼，另一個人就走出辦公區，對她說了聲“我先走了”。随後是一陣遠離的腳步聲。

過了一會兒，袁茜然走到許一的桌子旁，敲了敲擋闆：“小一？還好嗎？我拉開簾子了？”

許一的狀态不錯，雖然中間也緊張了幾次，但最終也是自己吓自己，并沒有人找他說話，強行問他什麼問題。

于是他高高興興地從裡面拉開了簾子，主動和袁茜然打了招呼。

兩個人出了事務所，這時候街上竟也沒什麼人，袁茜然說是下班的人還沒回來的原因。人少，許一便自在地享受着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