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切撫摸上指環,李餘袅四下張望,火勢蔓延極快,幾乎是瞬間便燒到了她面前。被人拉着後退了一段,她緊緊盯着指環,奈何身周遲遲沒有發生變化。
借着夜色脫離人群,李餘袅在角落裡換到鬼身,飄至上空往下望,即使距離極遠,她也依舊能感受到沖天大火的熱度。
人群奔逃慌不擇路,一道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摔倒在地上,但女孩沒有哭,她咬唇想要爬起來,被身後的人一腳踩在小腿上。
劇烈的疼痛讓女孩忍不住發出一聲慘叫,或許是那聲音實在痛苦,人群默契地避開了女孩的位置,卻沒有一人扶她。
女孩的唇角溢出鮮血,她漲紅着臉吞下痛呼,不得不用手臂支撐身體逃離火焰。
她的速度沒能趕上火光,眼見兇猛的火舌即将吞噬女孩,女孩不易覺察地歎了口氣,認命地閉上眼。
灼燒的痛楚遲遲沒有降臨。
女孩回過頭,猛然睜大了眼。
在她的身前,火焰被看不見的力道阻擋,堪堪停留在她腳尖一寸遠的地方。
“......快跑!”
壓抑痛苦的聲音于女孩耳邊響起,女孩愣了愣,趕緊雙手并用地撐起身體,連滾帶爬地跑遠了。
途中,她的餘光不經意回撇。
橙紅與金色的火焰此消彼長,将沉重的黑暗撕開熾熱的創口,熱浪扭曲了四周的景象,一道模糊的身影伸臂攔在火光前,似是被大火籠罩同化,顯得格外高大,格外......讓人移不開眼睛。
腦中異常冷靜的女聲再次響起,女孩回過神,随着人群逐漸遠離。
李餘袅隻覺渾身上下疼痛難忍,靈魂被炙烤的滋味與□□截然不同,更多的是深入腦海的劇痛。
系統在她腦子裡說了什麼,她已經不太能聽得清了。
恍惚間,世間仿若僅餘下橙紅刺目的火光,時間被拉得很長,每一分痛苦都被無限放大,使得一分一秒都無比煎熬。
痛得她即将失去意識前,一股冰涼沁脾的冷意攀上李餘袅身周,一隻過分灼熱的手拉過她的手,硬生生拖她退出了火焰。
李餘袅睜不開眼,她通身無意識發着抖,隻覺有人蹲下身,一雙熟悉的眼眸出現在她眼前。
那雙眼裡的情緒尤為複雜,她一時讀不大懂。
“......宿主!你還好嗎?!”
一滴水落在地上濺散,李餘袅眨眨眼,腦中系統的聲音逐漸清晰。
上一刻還在面前的人消失了。
她垂下眼,答道:“還活着......唔,我是說,至少沒魂飛魄散。”
越來越多水滴落在李餘袅身上,她翻了個身,面向天空。
下雨了......
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阻止了火勢蔓延,火苗跳躍着愈來愈小,最終不甘心地熄滅。
人群已經逃遠,隻留下燃燒後的廢墟。
李餘袅緩了很久,直到雨勢漸小,天色将亮,她爬起身,循着記憶找到松泉館的位置。
松泉館沒能于火災中幸免,在外看去一片焦黑。
館内的姑娘不見蹤影,不知有沒有及時逃離。
真是個壞消息,線索斷了。
李餘袅變換了人身,站在館外喊道:“鐘鐘!”
沒有人應聲,李餘袅又喊了幾聲,身後傳來微小的動靜。
她回頭看去,隻見燒焦的樹葉被撥開,一道人影從地下鑽了出來。
姑娘渾身髒污,臉上焦黑,頭發被燒得枯黃,彎卷着落在腦後,她抹了把臉,露出一雙尤帶後怕的眸子,“......你在叫我?”
李餘袅點點頭,“你阿哥托我找你,他在城外等你回去。”
“阿哥......”姑娘愣愣地看着她,眼裡流下一行清淚。
“天色将亮,城門即将開啟,你快準備出城去吧。”
李餘袅為她指了方向,倒沒護送她一路出城,天亮她就得隐匿黑暗中去,還得盡快找到管逐生。
“等等!”姑娘叫住她,待她側頭看去,姑娘咬咬唇,輕聲道:“你和我一起出城吧......這裡,有妖怪。”
李餘袅驚道:“妖怪?”
姑娘說:“先前夜裡常有嬰孩啼哭之聲,我和阿哥沒有在意,以為是哪家孩子。但是,一天夜裡,我在林中轉醒,全然沒有出門的記憶,這天之後,每天夜裡我都會出現在不同的地方。郎中說這是離魂症,交給我一張黃符,隔天我在松泉館蘇醒,掏出懷裡的黃符,眼睜睜見到符在我手裡化為灰燼。”
她抿了抿唇,捏在衣角的手指用力到指尖發白,“漸漸的,我白天也會出現離魂症狀。阿哥和我說可以去姨娘那邊養病,就在我決定離開的前一天,我昏睡過去,剛剛才醒過來......好在腳下有密道能躲藏,不然就要被大火燒死了!”
說到最後,姑娘牙關打顫,眼中有淚光閃爍。
“一定是妖怪作祟!”
李餘袅沒有打斷她,認真聽完,問道:“從昏睡前到方才,期間你一直沒有任何意識嗎?”
姑娘搖頭:“就像是睡了一覺。”
說完,她似乎想到了什麼,急聲道:“對了,我做了個夢!夢裡我脫離了身體,另一個看不清楚臉的人誰在我身旁......有人掐住我的脖子把我往外拉!”
她無意識撫上脖頸,仰起頭,脖子上的青紫掐痕極為明顯。
李餘袅臉色微沉,她呼出一口氣,微笑道:“現在沒事了,出城找你阿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