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外的風似乎更大了一些,牢房溫度急劇下降,連空氣都變得稀薄了許多。
強烈到幾乎要化為實質的鬼氣緩緩攀升,李餘袅大驚之下隻來得及隐進牆裡。
青衣女子也感覺到異常,長袖一轉,一柄小刀便被她握在了手中。
在這緊張萬分的時刻,隔壁聲音低沉的男人“嘶”一聲,嘟囔道:“什麼鬼地方,怎麼突然變冷了。”
一團黑氣緩緩凝聚,終于在他話音落下那一刻,一雙腿跨了出來,緊接着,那東西的臉也出現在青衣女子眼前。
從李餘袅的角度并不能看清那東西的樣子,在她對面,青衣女子整個人如遭雷擊,眼睛猛地瞪大。
這東西出現的目的是什麼?這麼重的鬼氣她為什麼沒有早點察覺到?李餘袅緊抿嘴唇,腦中不斷思索應對的方法。
魂器!或許魂器可以應對?
生死攸關時刻,李餘袅顧不得被青衣女子發現自己是鬼,立馬就要化作人身告訴她掏出骨笛。
然而前一刻,她看到了青衣女子臉上不斷滑落的淚水。
即使流着淚,她也是笑着的,嘴角的弧度不似勉強,甚至她搖搖晃晃站起身,飛蛾撲火般朝那東西張開手臂。
那東西步子一頓,沒有再往前。
青衣女子的淚流得更兇了,她用手捂住臉,指縫間露出的眼眸似藏有萬千柔情。
她說:“忠保。”
自那東西周身溢出的鬼氣大盛。
強忍着不适,李餘袅沿牆換到了側邊,終于看清了那東西的側容。
那是一張類人的側臉,英挺分明的輪廓可以大概推算出男人生前的英俊樣貌,它沒什麼表情,黑沉的眼裡看不到任何情緒。
隔壁傳來破壞氣氛的聲音,“桃娘,是你在說話嗎?”
男鬼視線一瞥,看不清它的動作,下一秒,隔壁傳來一聲格外慘烈的痛呼,之後就再也沒有聲音了。
李餘袅心下一驚,就見男鬼調轉視線,僅是一個眼神,她面前的場景急速變化,回過神後發現自己已經在牢獄外。
室内,青衣女子擡袖擦去眼淚,可怎麼擦也擦不盡,反而糊了一臉。
她看着濡濕的袖口,“噗嗤”笑出聲。
男鬼依舊沒有動作,眼神沉沉地盯着她。
歎了口氣,青衣女子背手一步步走向男鬼,像是認識了它很久一般,面對面停在它身前。
她顫抖着伸出手,手臂不出意外的穿過了男鬼的身體。
收回手掌緊握成拳,她低下頭,不願讓它看到自己傷心的樣子。
“忠保。”她再次喚道,“我一定會救你的......一定......你等我。”
男鬼沒有反應,不點頭也不搖頭。
“忠保......我......”
她哽咽着,察覺到什麼猛然擡眼,男鬼的身影如青煙漸漸淡去。
“我......”她伸手想要挽留,卻眼睜睜瞧着它消失在她的指尖。
收回手按在胸口,青衣女子失力跌坐在地,未盡的話盤旋在嘴邊。
“我好想你......”
這廂李餘袅再次潛入牢房,房内隻留下失魂落魄坐在地上的青衣女子,男鬼已不見蹤影。
去隔壁看了看,兩個男人均姿勢怪異的倒在角落裡,好在沒有生命危機。
外頭天快要亮了,李餘袅最後看了一眼青衣女子,化煙消失在牢獄中。
躲在偏遠廢棄的小屋裡,李餘袅重新畫了另一張皮,是一張溫和沒有攻擊性且沒什麼記憶點的男臉。
等到入夜,她第一時間去往了松泉館。
和之前的待遇差不多,她剛到門口就被幾人迎了進去,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女子圍繞着她邊走邊灌她酒。
不動聲色推開幾杯遞至唇畔的酒水,李餘袅裝作不經意問道:“桃娘回來了嗎?”
幾個女子嬌笑打鬧她,說原來她已有了心儀的姑娘,喝她們一杯酒就告訴她之類的巧話。
唯有一人臉色露出些許不自然。
李餘袅注意到這點,一把摟過那女子,笑道:“好了,在下就看這姑娘合眼緣,姐姐們就放過我罷。”
玩鬧半晌,幾人終于退開。
正打算找間不起眼的房間仔細問詢這女子有關桃娘的消息,李餘袅餘光掃過四周,近處敞開門的房内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頓住腳步,莫名呆呆地擡手擦了擦眼睛。
轉過頭去,不算寬敞的室内,兩個男人站在門邊似乎在說什麼,靠右的男人身邊圍繞了幾個姑娘,而靠左門邊的男人摟着一個女子,那女子的頭依偎在他肩上,一眼看去十分般配。
心跳加快,李餘袅張開嘴,喉間的聲音在舌尖轉了個圈,又吞了回去。
管逐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