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的人很快趕到了現場。
李餘袅垂首跪在失去意識的黑衣人旁邊,她身前不遠處,為首的官員派人遣散了聚集的人群,那人暗中瞥向李餘袅的視線似乎帶有一絲不悅。
老闆娘被叫了過來,正是先前在門口見過的上了歲數的美人。
提前聽說了這邊的消息,她用帕子捂着臉,眼中含着盈盈淚光,一眼便看到坐在一邊的為首官員,她花蝴蝶似的撲了上去。
“——大人!”
下屬攔住了她,她便借機跌坐在地上,聲音悶在帕子裡,有些模糊:“發生了什麼?怎麼驚動了大人您過來。”
官員朝李餘袅擡了擡下巴,李餘袅膝行靠近,描述了一番方才發生的事。
老闆娘從帕子裡擡頭,疑惑道:“失蹤?”
官員面無表情:“哪裡聽來的消息?”
李餘袅說是從城外親戚處得知的消息。
官員問:“先不考慮消息的真實性,你有何證據證明與此處有關?”
李餘袅指着黑衣人,沉聲道:“先前失蹤的人大多在失蹤前來過這裡,在下親眼所見,觀琴時有人昏迷,這些人便偷摸潛入帶走了那些人!”
“哎喲這個啊。”老闆娘打斷道:“郎君這可真是冤枉奴家了......”
她擡帕擦去眼角淚珠,“部分客人不勝酒力,我于是安排了護衛将他們送回家,若大人有疑,可随時傳喚他們上前問話。”
李餘袅心裡一沉。
官員冷笑一聲,擡手鼓了幾下掌,譏諷道:“若真有失蹤,官府自會查探清楚,豈容你在這信口雌黃?帶走!”
下屬上前扣上李餘袅,押着她前往官府。
出門前,李餘袅餘光分明掃過老闆娘掩在帕子下的嘴角輕輕彎起。
......
天色已晚,官員不由分說将李餘袅押入大牢,等待隔日審判。
牢中昏暗潮濕,空氣彌漫着腐朽發黴的味道,李餘袅裝模做樣趴在牆邊叫了幾聲冤枉,久久無人理會,她于是退後至陰影裡,打算化鬼逃出去。
忽然,隔壁牢房傳出年輕男人的聲音。
“桃娘,還好嗎?”
隔了一會,女子虛弱的聲音響起,“......很......很好。”
她嗓音嬌柔,像甜膩的棉花糖,聽得人心裡酥酥的,此時因寒意透出幾分楚楚可憐。
另一道低沉的男聲緊接着:“明知桃娘體弱,多餘問這句。桃娘放心,天一亮我便叫人接我們出去。”
女子勉強應了一聲好。
年輕男人的呼吸聲加重,憤怒道:“若不是你動手,我們怎麼會被抓進來!”
低沉男聲嗤笑:“說得好像你沒有動手似的。”
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門口的獄卒一拍大門,帶動其上的鐵鍊哐當作響。
“噤聲!!”
被這麼一喝,幾人安靜下來。
李餘袅穿過幾間牢房,發現幾人正是昨天在松泉館前看到的兩男一女。
青衣女子靠坐在角落裡,将自己蜷縮起來,頭埋進膝蓋,置于膝上的手不住發着抖,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恐懼。
年輕男人一派書生打扮,盤腿坐在窗下,擡頭望着房頂。
另一聲音低沉的男人兩手交叉枕在腦後,閉眼仰躺在草垛裡。
陣陣涼風吹過,青衣女子按在膝上的手指已經用力到指尖發白。
沒發現什麼特别的地方,李餘袅轉身想要再潛入松泉館探探,蓦地看到青衣女子從袖中取出一節通體瓷白的......笛子?
牢獄微弱的燭火映在笛子上,反射出别樣的質感。
莫非是......骨笛?
青衣女子黛眉微蹙,眼中神色溫柔,她素白的指尖懷念般在笛身上摩挲,片刻後,将其豎在唇邊,明亮的音色傾瀉而出。
明明是清脆嘹亮的音色,婉轉間竟帶上一絲憂愁。
可惜吹到一半,年輕男人溫聲打斷道:“是不是寂寞了?不用擔心,天亮後我們就能出去在一起了。”
甚至沒有誇她一句吹得好聽。
呼吸一頓,青衣女子咬了咬下唇,放下笛子,提起聲音裡的情緒道:“嗯!”
應聲完,她垂下眼看着手裡的骨笛,眼中泛起一抹晶瑩。
李餘袅謹慎地站在牢房另一邊,看了看青衣女子,又低頭去看那支骨笛。
應該不是她的錯覺,方才她實實在在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吸力從骨笛傳出,優美的笛聲落在她耳裡如同淩厲的音刃,但凡她躲得慢一點或笛聲持續時間更長,骨笛的攻擊就會落在她身上。
魂器?
她還沒看明白,青衣女子深吸一口氣,珍重地把骨笛收進袖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