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薄無葉被撲倒在地上,腰間好像磕到了什麼,一突一突的疼。少年手裡的芍藥壓在她懷裡,騰起的花瓣飄揚着落到她臉上,清淡的、混合着陽光和泥土的濕潤氣息湧入鼻間。
少年的頭撞到她的下巴,顧不上疼,他手忙腳亂地撐起身體往旁邊挪開一些,琥珀色的眼瞳泛着淚光,“你沒事吧?”
撐着自己的腰,薄無葉搖搖頭,又點點頭。
“哪裡痛?要去醫館嗎?”
嘴唇無意識蠕動,少年以為她要說什麼,連忙湊耳過去聽。待薄無葉睜開眼,纖長的睫毛劃過什麼,少年側過頭,兩雙眼睛直直對上,兩人均是一愣。
少年先一步反應過來,臉上肉眼可見的變得通紅,他急急往後撤身,嘴裡語無倫次道:“抱......抱歉......是......你還好......”
和他相比,薄無葉的反應沒那麼大。她的俏臉染上一絲薄紅,羞澀還沒來得及上湧,腰間傳來的疼痛刺入腦海,令她皺起眉頭,臉色煞白。
坐起身向下看去,一塊頂端尖銳的石頭豎在那裡,看來它就是罪魁禍首。
不過,說到罪魁禍首......
薄無葉看向捂着頭的少年:“你怎麼這麼不禁吓?”
少年低下頭,泫然欲泣:“我......”
門口的動靜引來幾個薄家人,一中年男人匆匆趕來詢問發生了什麼,他和家主是平輩,往日小輩們見到他都要尊稱一聲“二叔”。
了解清楚事情緣由,他二話不說對着薄無葉頭上敲了一下。
“你這丫頭!作弄别人還有理了,給人家道歉!”
薄無葉捂住頭,二叔其實沒有敲多重,但她作出一副很痛的樣子,不情不願的依言給少年道歉。
配合她煞白的小臉,竟真有一絲楚楚可憐的意味。
少年趕忙擺手,同時鞠躬回禮。兩人你前我後的不斷彎腰,遠遠看着跟拜堂似的。
二叔糟心地将兩人分開,各自打發他們去看大夫。
兩人傷得都不算重,薄無葉腰間青了一塊,大夫給她抹上草藥,涼絲絲又有點癢,總想伸手去抓。為轉移注意力,她揚聲和另一邊的少年說話:“喂,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擡頭看她一眼又低下頭去,聲音細若蚊吟,“......燕伋。”
果然是皇室的人,薄無葉繼續道:“你來找我?”
“是的......多謝你那天救了我。”
看來之前的傷還沒好全,她就說怎麼吓一吓他都能摔倒。心裡吐槽,薄無葉撇了撇嘴:“不用放在心上,你沒有接住我的話說不定我已經摔殘了,你也救了我。”
聽聞此言,燕伋抿抿唇,嘴角彎起的弧度撐出兩頰淺淺的梨渦。
他長得好看,形狀漂亮的眼睛垂下,濃密卷翹的睫毛撲閃,薄無葉多看了幾眼,好奇道:“你怕鬼啊?”
燕伋的表情僵硬了一瞬,思慮良久才輕點一下頭。
“夜裡總感覺有人掐我的脖子,醒來後卻不見人。之前我根本不敢出門,有東西壓在我肩上,但是旁人都說看不到。”他的聲音頓了頓,“有人告訴我,我母親的東西在那處山洞裡,我去了後什麼也沒有找到,洞口還被看不到的東西堵住了,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我會怎麼樣。”
可憐見的,薄無葉盯着他的面相,雙手背在身後悄悄測算了一番,大概得知他出身陰日陰時,難怪衆鬼纏身。
燕伋張了張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低聲道:“......你能幫幫我嗎?”
“我?”薄無葉心說我這三腳貓功夫,可對上他哀求的眼睛,她怎麼都說不出拒絕的話。
好歹人家也救了她,薄無葉抓亂了頭發,心一橫,“那我就......幫你看看?”
話才出口,望着燕伋驟然明亮的眼,她補充道:“......但不一定有用。”
燕伋笑彎了眼,他狠狠點頭,兩頰梨渦灼眼,“感激不盡。”
......
擇日不如撞日,兩人決定好便準備前往皇宮。
薄無葉幼時和家主去過一次皇宮,長到現在那些記憶已經模糊不清,隐約隻記得高堂之上刺目的冕旒。
和其下威嚴端重的漆黑眼眸。
悄悄溜出薄家,燕伋付銀子找了輛馬車,他們閑說幾句話的時間,馬車已然在皇宮不遠處停下。
皇宮恢宏,宮門高築,宮外有重兵把守。
燕伋當然可以随時進去,問題是她要怎麼進去?
“跟我來。”燕伋招了招手,帶着她一頭紮進宮外的樹林。
樹林裡沒有路,燕伋卻像是走過千百回,沒有一丁點遲疑地撥開枝葉往前走。
薄無葉跟在他身後,明顯感覺到,進入熟悉的區域他心下放松許多,明明身體不适依舊健步如飛。
途徑一個小山坡,燕伋雙手一撐,行雲流水地翻了過去,趴在上面朝薄無葉伸出手,“你自己能上來嗎?我可以拉你。”
薄無葉輕哼一聲,雙手抓住坡頂就要爬上去,然而剛一發力,肌肉牽扯到後腰的傷處,她手下一軟,猝不及防整個人向後倒去。
好在燕伋及時抓住了她的手腕,薄無葉的臉因疼痛皺成一團,抹去額間的冷汗,她歎了口氣:“你拉我上去吧。”
燕伋笑了笑,沒多說什麼,一鼓作氣将她拉了上去。
不知是慣力太大還是旁的原因,上來後,薄無葉順着手上的力道直直摔進了他懷裡。耳邊傳來強勁有力的心跳,鼻尖盈滿他身上熏香的氣味,他手上的熱度通過交握處源源不斷的傳渡至薄無葉手上,這一切都和着林間暖風深深烙印在她的腦海裡。
少年清潤帶笑的聲音響起:“還好嗎?”
仿若觸電般推開他,薄無葉低咳兩聲:“沒事,還有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