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夜裡，男人依李餘袅所言将未有症狀的幾人聚集到一間屋裡。

祁岐坐在窗前，頗有幾分坐立不安的樣子。

李餘袅抱臂靠在門檐上，見時候差不多了，安排道：“都躺下休息吧。”

睡在男人身旁的镖師邊躺下邊小聲問道：“這小姑娘靠譜嗎？”

男人已經躺好并閉上了眼睛，“明日見分曉。”

聽他這麼說，镖師沒了多話，學着他的姿勢躺平。

祁岐衣衫整齊地趴在桌子上，打算就這樣對付一晚。

李餘袅數了人，找她确認道：“你們這未生過癔症的是這些人沒錯吧？弄錯就隻能等下一晚啦。”

祁岐的語氣莫名不耐煩，甚至沒有起身再次确認：“沒錯。”

李餘袅點點頭，不再說話。

過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屋内衆人的呼吸漸漸均勻。

為确保無人醒着，李餘袅各自在衆人面上呼出一口氣。鬼氣入體，便是前一刻精神充沛，吸入鬼氣後也會覺得無比疲憊。

濃度不高，睡到明早醒沒有問題。

做完這事，她出門隐去身形，再進門守着那鬼自投羅網。

周圍沒什麼雜音，隻能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噜聲。

時間已到二更，本應早有行動的鬼至現在為止毫無動靜。

李餘袅蹙起眉，感到一絲不對勁。她在屋内轉了一圈，又靠近床鋪和祁岐的位置感知一番，沒有發現鬼氣。

莫非是那鬼見她守着人，決定今晚不來了？

才思及此，屋外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啊啊啊有鬼啊！！”

找錯人了！李餘袅瞬間想明白，循着聲音找去，在後莊房間裡找到了摔在地上的秦小五。

秦小五滿臉都是淚，散下的頭發亂糟糟的搭在肩膀上，赤腳踩在地面不斷将頭往床柱邊撞。

“不要......不要打我......嗚嗚阿哥......我要阿哥！”

李餘袅拉過她額頭相貼，下一刻，她出現在秦小五的夢裡。

山腳下潮濕的茅草屋裡，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拿着一根樹枝不斷往秦小五身上打，秦小五看上去比現實裡的年紀更小一點，哇哇大哭着滿地亂爬躲避男人甩下來的枝條。

她含糊不清的嘴裡一直叫着阿哥以及其他哥哥姐姐，營養不良的小臉突出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哭得讓人心疼。

男人臉上沒什麼表情，機械又僵硬的重複甩枝條的動作。

李餘袅想要上前救下秦小五，可飄了很久，面前的畫面依然觸不可及。

男人一點點轉過頭和李餘袅對上眼睛，他的眼裡劃過一抹狡猾。

整個畫面像鏡子般碎裂，即使知道是夢境，面對飛來的碎片，李餘袅還是下意識伸手擋了一下。

再次擡頭，畫面轉換。

藍綠眸子的男人蹲下身，略顯笨拙地撫摸着秦小五的頭發。

秦小五抽抽嗒嗒地擡起頭，見到是熟悉的人後哭得更兇了，爬起身就要往人懷裡鑽。

李餘袅幾個閃身過去撈過她，轉身捂住她的眼睛。

果然下一秒，蹲下的男人露出詭異的笑容，嘴角誇張的撕裂，眼珠猛的爆開，皮膚開始寸寸腐爛脫落，最後空着兩個黑洞洞的眼眶，滿身是血的對着李餘袅伸出手。

強烈的視覺沖擊差點讓李餘袅吐出來，連帶着鼻尖也似乎聞到了腐敗嗆鼻的血腥味。

秦小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被抱離最喜歡的阿哥，她急得一口咬在李餘袅手上。好在她因為哭了太久已經沒什麼力氣了，咬的力道和小貓磨牙似的。

面前的怪物顫顫巍巍伸手要抓李餘袅，它手上不斷滴下黏黏糊糊的不知是血還是其它什麼液體，聲音沉悶空洞：“還給我......還給我......”

李餘袅退後幾步。秦小五從她指縫間看到了怪物血肉模糊的身體，吓得不住發着抖。

安撫性摸了摸秦小五的背，李餘袅把她的頭按進懷裡，湊近她耳邊溫聲道：“小五，還記得我是誰嗎？”

秦小五的聲音悶悶的：“姐姐......李姐姐。”

“很好。小五，我們現在是在你的夢裡，你是夢境的唯一的主人，你看到的這個怪物就是導緻哥哥姐姐們突發癔症的罪魁禍首。我們一起打敗它好不好？”

聽到這話，秦小五呆呆地仰頭看她，毛茸茸的發頂不經意掃過李餘袅鼻尖。

李餘袅控制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睜開眼，怪物已然到了眼前，李餘袅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血液流淌下的皮膚紋理，惡心的腥臭味直沖鼻腔。

李餘袅臉色一白，眼前的景象不斷放大，她護住懷裡的秦小五，死死閉上眼。

耳邊隻能聽到滴答滴答的血滴聲，不知過了多久，萦繞在鼻間的腥臭味漸漸淡去。

遲遲沒有受到攻擊，李餘袅小心翼翼地睜開一隻眼，面前血腥的怪物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身形虛幻的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