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榮縣時天還未亮,李餘袅循着記憶找到了薄無葉和一舟的住處。在屋裡轉了一圈,安安靜靜的,一個人也沒有。
大晚上的,他們去哪裡了?
轉化實體落地,腳下碰到什麼東西,李餘袅低頭看去,是一隻打破在地的杯子。
蹲下身看去,除了打碎的被子,地上還有許多掉落在地的東西,看着像是被人胡亂掃落的。
李餘袅心下一跳。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想到薄無葉之前和她說的話,難道是皇室?可如果是皇室的話,不應當産生肢體沖突,這一地狼藉是怎麼回事?
心下不安,李餘袅猶豫了一瞬是出去找人還是待在屋裡等他們回來。
先出門找找吧,白天她也不好行動。
剛考慮完化為鬼體,屋頂傳來磚瓦的異響,一根細長的竹子從縫隙裡伸進來,竹口溢出的煙霧很快充滿了整間屋子。
李餘袅便不急着去找了,她站在門邊往上望。随着時間流逝,滿室煙霧慢慢散去。
瓦磚被揭開幾塊,兩個蒙面人一前一後跳下,對視一眼,兩人分頭搜尋屋子。半晌,在原地彙合後,看着對方毫無收獲的模樣,其中一人粗聲道:“沒有人?”
另一個點點頭。
兩人沒有再說多餘的,循着來時屋頂的路線就要離開。
走在後頭的蒙面人運轉輕功跳起時被木桌勾到衣角,他頓了頓,拉過衣角,低頭檢查了一番周圍有沒有留下自己的痕迹,确定沒有留下任何痕迹才放心。
草草看了一眼從他身上順過來的銅牌,李餘袅将其塞進衣袖裡,緊跟上兩人。
離開了屋子,兩人邊在屋頂穿行,邊開口說話。
落後一步的蒙面人問道:“是察覺到我們的存在先離開了嗎?”
前面的蒙面人說:“應當不會,天亮後我帶人去蹲守,你可以混進人群探探消息。”
接下來,兩人沉默的繼續趕路,沒有再出聲。
沒想到他們也不知道一舟母子在哪,李餘袅跟了一會便沒有再跟。
她回到屋子又等了一會,眼見馬上就要天亮了,她找了頂帷帽戴着出了門。
街上已經有了行人,李餘袅向隔壁大娘詢問了一番一舟母子的蹤迹,大娘想了想,告訴李餘袅前幾天他們屋子門前停了一輛馬車,沒多久馬車就開走了,後面一舟回來發現他娘不見了就要去報官。
說完,大娘還疑惑道:“那男娃還沒有回來嗎?”
得到消息,李餘袅向大娘道了謝,匆匆往官府趕去。
清晨官府的大門還未打開,李餘袅化鬼穿過牆,從左邊開始一間間房進去找。
找到第三間門,門外有輪值的衙役換班,替換的衙役光聽聲音應該是心情極好的,笑嘻嘻地問值守衙役:“沒發生什麼事吧?那小子走了沒有?”
值守衙役伸了個懶腰,“沒走,還在那跪着呢。大人說要是他白天還沒有走就把他關牢裡去。”
“早該關他進去了。這小子是個硬骨頭。”
李餘袅沖進公堂,果然在空蕩蕩的堂内看到了堂下直挺挺跪着的身影。
少年人單薄的背影因疼痛微微發着抖,垂在身側的手掌緊握成拳,因為太過用力,指甲嵌進肉裡,不斷往下滴着血。李餘袅飄到他身前,發現他臉色煞白,正緊緊咬着毫無血色的下唇使自己不至于暈過去。
四周空無一人,他卻倔強的不肯彎腰。
皺眉跪坐到一舟身前,李餘袅伸手繞到他背後輕輕推了他一把,少年幾乎是立刻就暈了過去,毫無意識的朝她倒下來。
堪堪接住少年的身體,李餘袅差點被他撲得往後仰去。恰是長身體的時候,李餘袅握在他肩上的手感受到了熾熱且充滿蓬勃力量的肌肉。
把他平放在地上,最先吸引李餘袅視線的他高腫滲血的膝蓋,不知道他到底跪了多久,褲子乃至衣袍上的布料都□□涸的血粘在膝蓋上,輕輕扯動那些布料,即使是在昏迷中,一舟也疼得皺起了眉。
迫切想要知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李餘袅把一舟拖到堂邊的角落,貼上他的額頭進入夢裡。
夢裡的一舟依舊跪在堂下,隻是情況不如現實這般糟糕,他渾身清清爽爽的,聽到李餘袅的腳步聲回過頭來,他俊秀的臉上,一雙灰色的眸子格外惹眼。
李餘袅停住腳步。
睜開眼睛的一舟不似閉眼時的羞澀和善,那雙無機質的眼裡劃過冰冷的光,開口的聲音已經帶有成年男人的低沉磁性,“你是誰?”
居然被他的氣勢震住,李餘袅抵唇輕咳兩聲,“......我是......你母親拜托我照顧你,你可以叫我李姐姐。”
一舟不為所動:“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夢裡?”
他竟然知道這是他的夢??
“我......會魔法?”
一舟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是鬼。”
李餘袅:!!
緊接着,一舟的視線在她身上轉了一圈:“畫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