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餘袅晃了晃暈眩的腦袋，随着視線逐漸清明，她發現他們已經回到了厲鬼區的街道。

她的身邊，管逐生和她同姿勢低頭坐在樹下，閉着眼睛像是在小憩。

鼻間好似還殘留着濃重的異香，李餘袅皺了皺鼻子。她的記憶停留在倒入床榻的瞬間，之後的意識渾渾噩噩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的街道。

總歸不會是厲鬼好心，那就是管逐生？他一個人類能随意出入鬼界就很奇怪了，居然還能在厲鬼的眼底下帶她一起逃出來？

秘密，有大秘密。

恰巧管逐生這時候睜開眼，看向她問道：“好一點了嗎？”

若有似無的暈眩感始終殘留在李餘袅頭上，她曲指敲敲眉心，“好多了，我還以為厲鬼都是窮兇極惡那種，我們遇到的這個怎麼還會精神攻擊？一不小心就着了道。”

“厲鬼長時間遊蕩在人間，通過觀察模仿人類衍生出自身能力傾向。你說的那種是厲鬼裡最不足為懼的類型，與厲鬼打交道一定要多加小心。”

管逐生邊說邊撐着腿站起身，“休息好了就去下一間吧，長時間待在厲鬼區的環境裡會污染你的鬼氣。”

厲鬼當真這麼厲害的話還會怕鬼差嗎？李餘袅想着，順口問了出來。

管逐生雙手環胸，“厲鬼不是怕鬼差，而是怕鬼差手裡的魂器。魂器天生克制鬼魂，厲鬼就算有通天之能，遇到魂器也隻有倉皇逃竄。”

魂器？李餘袅回想起之前遇到的白發鬼差，在洪水裡看到的青燈莫非就是他的魂器？

她對被青燈牽引吸附的感覺記憶猶新，但他也沒用魂器對付她。

“走了。”管逐生打斷她的回憶，上前打開了第二扇房門。

李餘袅趕緊跟上，這次她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先趴在門框邊往裡看。屋裡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

“要進去嗎？”她小聲問。

管逐生側頭看她，笑道：“不用，等開完所有門沒找到人再進去。”說完，他悠悠進去了。

真讨厭啊，李餘袅對天翻了個白眼，跟着他進了裡面。

他們剛一進去，門就在身後“啪”的合上。

李餘袅被關門聲吓了一跳，伸手拉住了走在前面的管逐生的衣角。

視野一片黑暗，鼻尖什麼氣味也沒有，唯有耳邊傳來細小的動靜，李餘袅閉上眼仔細聽，半晌才分辨出那聲音是細微的鼾聲。

她拉了拉管逐生，“你聽到了嗎？”

管逐生沒有回話，他停在原地既沒有往前也沒有後退。

她更用力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沒想到他竟然直直朝後倒下來。

李餘袅：“？”碰瓷是吧。

她往旁邊一讓，管逐生重重摔在了地上。

那一瞬，屋内短暫的亮了一下。久居黑暗驟然見光，李餘袅反射性閉上眼睛，再睜開，周邊已經重新陷入黑暗。

摔倒能點燈？李餘袅略一思索，蹲下去找管逐生摔的位置，要是他能再摔一次就更好了。

手上摸到了頭發的觸感，再往上，李餘袅一愣，仔細摸索一番，這是......骨頭？

“啊——”

她猝然收回手，尖叫出聲。

周圍重新亮起來，李餘袅這才看清楚，她面前哪是管逐生，明明是一具幹枯的骨頭架子！

耳邊鼾聲一停，繼而咂咂嘴，不一會兒又重新響起。

李餘袅死死捂住嘴，随着尖叫聲止住，黑暗重新包圍這方區域。

短暫亮起的時間，李餘袅看到身前不遠處橫七豎八倒着許多不同大小的骷髅架子，恍惚她以為自己誤入了亂葬崗。

另外，亮起的關鍵不是摔倒，是聲音。

一起進來的管逐生去哪裡了？鬼沒有身體，倒在那裡的許多骷髅隻能是人類的。

李餘袅用尋常說話的聲音“啊”了一聲，周圍亮起微光，隻能看到身周兩米左右的範圍，李餘袅再次看到了腳邊的骨頭架子。

接着，她提高聲音叫了一聲，終于看清楚了鼾聲的來源。

屋内堆滿了骨頭，正中一座蓮花台上，躺着呼呼大睡的孩童，說是孩童也不準确，因為蓮花台下壓滿了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類，和他們比，蓮花台上睡着的孩童像個巨人。

李餘袅在人堆的上方看到了管逐生的藍色衣玦，她咬咬牙，摸黑向蓮花台靠近。

雖然發出聲音可以更快接近，但李餘袅本能不願吵醒睡着的孩童，一地骨頭昭示着吵醒他的不詳後果。

一不小心，李餘袅踹到地上的骨架，散落在地的骨頭發出沉重的聲響。耳邊鼾聲一頓，李餘袅抿唇看去，蓮花台上的孩童翻了個身，看上去馬上就要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