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盞提燈被扔在地上,被風吹得明明滅滅,最終還是熄滅了。
一室寂靜中,管逐生用舌尖頂了頂被打到的側臉,心底居然不可抑制的興奮起來。
疼倒是不怎麼疼,他的眼神閃了閃,回過頭,李餘袅正心疼地撫摸着被灼傷的腰腿,要不是畫皮鬼沒有眼淚,她保準能哭出來。
“我才補好的皮!”她咬牙切齒道。
管逐生看了幾眼,暴露在空氣裡蒼白無暇的小腿上一片燒痕,也難怪她會傷心。
他蹲下來,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過她小腿上的燒痕,李餘袅渾身一顫,下意識就要收回自己的腿。
察覺到她的意圖,管逐生捏住她的小腿,皺眉道:“别動,我看看傷得有多重。”
李餘袅轉過頭,極力忽視男人的手,轉移注意力問道:“我就出去了一天,這裡發生了什麼?你投奔其他捉妖人了?”
管逐生冷笑:“煩人的蒼蠅罷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
據管逐生說,李餘袅跟随樓下二人離開後,他本欲補補覺再去官府調查,沒想到才睡下不久,門外闖入一隊官兵,指控他殺害水官。官兵在屋内胡亂翻找,竟真在床下找到了一柄染血的匕首。管逐生自然是矢口否認,官兵卻不由分說把他關進大牢,在這裡,他見到了水官的屍體,被匕首刺入心髒一刀斃命,傷口與在他床下找到的匕首刀形吻合。
可出事那天他正和其他官員一起處理少女失蹤案,當時的官員證實了這點。但如果不是他,為什麼作案匕首會在他的床下呢?恰好這時,所謂“大師”和他的兩個弟子途徑此地,看了管逐生一眼便判定說他鬼怪纏身,需要驅鬼,于是這一罪名剛好就落到了李餘袅這個“纏身惡鬼”頭上。
“後來就是你看到的這樣,他們想給你來個甕中捉鼈,我擔心幕後之人還有後手,所以就将計就計等在這裡咯。”
他說完,放開了李餘袅的小腿,“我看那人道行不深,以為傷不到你,沒想到......再去岷婆那裡補皮,我來渡鬼氣,算是賠你的皮。”
他這麼說,李餘袅又有點兒不好意思,回憶起方才踩在銀灰裡不能動的感覺,她深感威脅,“地上那些是什麼?我踩上去就動不了了,後來不知為什麼躲開時又能動。”
“桃木屑,雖然學藝不精,但這種基礎克鬼的東西他們還是知曉。”
管逐生站起身,走上樓梯用腳拂開地上堆積的桃木屑,略感不解:“這些符箓該是傷不到你才對。”他來到牆面前,牆上還有穿入其中的符箓,大部分落到了地上。
一張張拾起看過去,管逐生忽而輕“咦”一聲。
李餘袅不能靠近,隻能仰頭問他有什麼發現。
管逐生舉起兩張符,混在一起不明顯,單獨拿在手裡可以明顯看到左手的符和右手符的顔色不一樣,左手上的符顔色更深,上面的字也更栩栩如生。
“這種。”他舉了舉左手的符,“有三張。”
三張符上的字體大差不差,估計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除了這三張,其它符色淡,字形潦草,功效會差很多。
“我是被這幾張傷到的?”李餘袅不懂符。
“不出意外的話,是的。”管逐生收起這三張符,“看來之後有必要拜訪一下這位大師的師門了。”
“别之後了,先說說現在吧。”李餘袅又想翻白眼了。
“現在按原計劃先去鬼市。”
......
鬼市沒什麼變化。
一人一鬼找到岷婆補皮,岷婆沒說什麼,隻是看着管逐生的眼神非常奇怪,事後收了三段鬼氣的報酬。
李餘袅沒争着自己吸收,在旁邊撐着頭觀賞傳渡鬼氣的過程。
可視化的黑氣經過岷婆的手傳輸到管逐生身上,管逐生的表情毫無變化,隻一雙異瞳顔色明明暗暗。傳渡完成後,他的瞳孔顔色恢複,如果仔細看,可以看到瞳仁底色悄無聲息地暗了一些。
岷婆對鏡欣賞着自己俏麗的容顔,見管逐生傳渡完立即起身,随口問了一句他們要去哪裡。
“厲鬼區。”
“哦喲喲。”岷婆的聲音依舊嘶啞難聽,上揚的聲調卻顯出看好戲的味道,“厲鬼最讨厭人類了,他過去不是找死麼。”
李餘袅對岷婆露出海綿寶寶笑:“所以這不是找您渡鬼氣嗎。”
“......”岷婆擺擺手示意他們趕快走。
管逐生渡完鬼氣後顯得異常沉默,李餘袅在他身邊問了很多遍都沒得到回答,最後她踮腳對着管逐生的耳朵大喊他才回過神來。
他猝不及防地轉頭,側臉似乎碰到了柔軟的事物,李餘袅反應極大地噔噔噔退出三步遠。
“......什麼?”
“我說。”李餘袅用手背擦過下唇,瞪了他一眼,“你知道厲鬼區怎麼走嗎?帶的路這是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