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茶慢慢冷了,薄無涯的手指依然有節奏地敲擊在桌面上,發出“噔、噔、噔”的悶響。
半晌,他的視線落在門後陰影處,李餘袅緩緩現出身形。
她鼓着臉頰走向桌子,一把抄起桌上的茶杯揚手就要潑在薄無涯臉上。
薄無涯看着她的眼睛,慢吞吞道:“潑了我就關你一輩子。”
李餘袅的手驟然停住,茶杯裡的茶因為慣性濺出來幾滴落在桌面上,薄無涯伸出手在水滴旁邊點了點,“清理幹淨。”
這麼點小水珠有啥好清理的,等一小會就蒸發了。
心裡诽謗着,李餘袅還是略顯粗魯地放下茶杯,用袖子擦去桌面濺到的水珠。
剛剛她化為鬼身,馬上就想從宅子裡出去,管他薄家不薄家,薄無葉的委托是幫一舟回薄家,現在一舟都不在她身邊,記下這處位置到時候再帶一舟來找就行。
至于認親什麼的,跟她也沒關系。薄無涯是抓鬼人,她是鬼,分不清是敵是友的情況下,不跑等着過年呢。
抱着這樣的想法,她飛快溜了出去。
然後被彈了回來。
接觸到金光的部位傳來火燒火燎的痛意,李餘袅咬牙向下看了一眼,發現金光籠罩了整個宅子,又是一處貼滿了符箓的地方。
所以薄無涯之前友善的樣子根本就是裝......不對,他也沒有友善過吧。
擦掉水珠,想到之前她還想着下馬車就化鬼跑路,真要做了,估計會像薄無涯說的找人拖她進來。
打了個冷顫,李餘袅趴在桌子上,表示悉聽尊便。
薄無涯給自己的茶杯裡添滿茶,輕輕吹着浮在表面的茶葉,聲音顯得有些模糊,“你怎麼會在山洞裡?知道那是什麼地方嗎?”
“我當然知道。”李餘袅的長發從桌面流瀉到地上,光澤流轉間像上好的絲綢,其中一縷不知怎麼跑到薄無涯那邊去了,薄無涯緊緊盯着,沒忍住伸手将其捏在手裡,可發絲太過順滑,一不留神就從他手裡劃走了。
“我就是去那裡調查少女失蹤案的。”她破罐子破摔道:“你既然是那裡的常客,能不能跟我分享一些線索?”
薄無涯顯得有些困惑,“你?你不是鬼嗎,為什麼要調查陽間的案子?”
“就當我閑的。”
“那你有查到什麼嗎?”
“我剛到那裡就被你選走了。”李餘袅暗中翻了個白眼,不過大概情況她算是知曉。
薄無涯摸了摸下巴,不知是嘲諷還是揶揄地說了一句:“那你也真夠沒用的。”
李餘袅隻覺臉上被扇了一巴掌,她磨着牙,勢必要潛進薄無涯的夢裡抓着他胖揍一頓。
“嗯......”有微風拂過吹動薄無涯的長發,他沉吟道:“去調查沒查到東西,眼見少女被抓也無能為力,連我,這個将你抓走的人,你既不能從我手上逃出去,又不敢反抗。”
末了,他将面前的茶杯推遠了一些,笑容發冷,“你是認真想要查案嗎?這不是過家家遊戲,一時逞能會害死多少無辜的人。”
李餘袅被說得有點發懵,她想着我怎麼就沒有認真查案了呢?我畫皮深入其中不就是想要調查清楚嗎?如果不是......想着想着,竟覺得委屈起來。
薄無涯站起身,令人措手不及地換了個話題,“你手上的镯子是哪裡來的?”
李餘袅聲音悶悶的:“撿的。”
“撿的?”薄無涯冷笑:“這是我薄家珍寶,怎麼會在你一個小鬼手裡?喜歡戴就戴着吧,偷搶來的東西遲早反噬自身。”
他拂袖離開,行至門口,偏過頭意味深長道:“好好招待客人,案子查不好,招待應當還是會做的吧。”
說罷,他的身影消失在宅子裡。
李餘袅擡起手,左右轉動着觀察手上的镯子,薄無涯和薄無葉果然出于一家,不知道他們倆關系怎麼樣,回頭得問問薄無葉。
她放下手,沒忍住長歎口氣,還不知道怎麼從這裡出去呢,薄無涯說話神神叨叨的,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要不是她是穿越而來,聽了剛才那番話準被PUA。
查不好案子,那咋了?她是人......不,是鬼,又不是神。
盡自己所能就好了,她不是救世主,說得自私一點,她隻是為了積攢功德值完成任務後回家。
有多大能力做多大的事,把不屬于自己的責任堆到身上為此自責,長期以往得多累啊。
腦海深處,系統“啪啪啪”鼓起了掌。
不過,薄無涯離開前說的招待客人是什麼意思?等會兒會有人來?
不管了,還是得努力自救。
李餘袅出門在宅子的陰影裡轉了幾圈,搜遍了邊邊角角,試探有沒有被符箓籠罩到,甚至嘗試挖土看能不能從地下挖個洞出去。
很可惜,薄無涯十分嚴謹,李餘袅試到累趴下也沒有找到能突破的地方。
趴了一會兒,李餘袅從袖子裡掏出管逐生交給她的盤珠,流光溢彩的珠子非常漂亮,李餘袅捏了捏,又放在手心甩了甩,不知道管逐生怎麼根據這小珠子找到她。
正盯成鬥雞眼找尋珠子的特别之處,蓦地有人拍她的左肩。
李餘袅吓了一跳,珠子從手裡掉下去不知滾到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