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淩飛:“不可以,它不是寵物狗,吃東西麻煩。”
麻煩……那應該怎麼喂?
何念本來想請教,可一看沈淩飛那淡漠的表情,隻好識趣地答道:“好的。”
“淩飛可寶貝香香了,一般不讓别人喂,”孟川笑着遞過來一串骨肉相連,“來,嘗嘗味道怎麼樣。”
在香香依依不舍的注目禮中,何念把肉幹放回背包,又揉了揉大馬犬的腦門以示安慰。
然後她才挨着孟川的石凳坐下,取出濕巾擦完手,接過。
一口下去,鮮香爽滑,開個店指定客似雲來的那種水平。
“好吃。”何念點評道。
孟川笑着說:“萬一哪天我在安全司混不下去了,就開個燒烤店,然後你來管賬,反正管賬你有經驗……哎,淩飛,雞翅遞我幾串……”
天色暗,夜涼起,又是在山上,一陣微風吹過,何念額頭細汗盡消。
她把外套扣子系了起來,細細的暖意遍布周身。
空谷靜谧,孟川和沈淩飛聊着天。
燒烤爐上,食材與調料正起着奇妙的化學反應,油花的滋滋聲也成了神助攻,齊齊挑動着人的味蕾。
何念忽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一種叫“幸福感”的東西。
是因為身處大自然嗎?
是因為可愛的香香嗎?
還是因為……身邊這個人和他搞出來的人間煙火氣?
她說不好,她隻知道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踏實過,像沐浴在永不落的暖陽裡。
如果站在人生盡頭回首往事,她想她一定會懷念這一刻。
這時,沈淩飛把香香的盆拿過來放在石凳上,用一次性筷子往裡撸了滿滿一大把熱氣騰騰的肉串,又撸了五六串西藍花和胡蘿蔔。
香香在一旁坐得筆挺,雪亮的眼睛緊緊盯着它的晚飯,哈喇子都拉出絲了。
沈淩飛繞開香香去拎它的包,期間香香一動不動,隻是癡癡望着它的大飯盆。
在倒進兩瓶純天然羊奶、兩個剝開的雞蛋、三把狗糧、一大包肉幹和若幹碾碎的複合維生素片之後,沈淩飛用筷子攪勻,然後把盆放到地上。
主人說完“吃吧”,香香才沖向它的晚餐,呱唧呱唧如風卷殘雲。
何念看得歎為觀止,終于理解了孟川之前那句“貨真價實的功勳犬,每天夥食費比我還高”。
随着桌上的熟串滿滿挂尖,孟川招呼道:“開動吧。”
沈淩飛坐好後,拎起聽裝蘇打水碰了碰孟川手中的易拉罐,什麼也沒說,先自顧自灌了一口。
孟川:“怎麼了這是?”
“多謝你提醒我那個叫‘藍’的女人才是真正的龍姐,我跟了她一陣,拿到一些線索,不過……她死了。”
“怎麼死的?”
“有一次我從藍這邊截獲一條消息,說她們要跟另一夥人談合作。等我趕到的時候,已經遲了,她和那幾個貼身同夥都死了。”沈淩飛的語氣很冷靜,聽不出情緒。
孟川神情嚴肅起來,思考片刻後說:“從我這邊跟蹤‘一場夢’來看,‘一場夢’背後的人很有可能與你之前在追的軍火案有關,所以,這軍火案倒也不算死案。”
“那批軍火肯定是要繼續查的……我今天想說的不是這個。”
孟川不語,耐心等待下文。
沈淩飛看着孟川的眼神意味深長起來:
“藍的那些同夥,都死于一槍斃命,從創口角度和死亡姿勢來看,類似于行刑式處決。
“可藍不是。藍死前被人捅了一刀,又逆時針擰了一圈。那個刀口,無論深度、寬度,還是位置,都和你師父當年一模一樣。”
嘩啦——孟川手中的易拉罐被他捏扁,蘇打水溢出,氣泡破滅的聲音像螞蟻爬進人的耳朵,令人不安。
何念趕忙拿抽紙替孟川擦拭,孟川一動不動任她擺弄,仿佛失了魂。
沈淩飛眉心擰緊,說:“這夥人很專業,暫時沒有其他發現……至于藍和她同夥的屍體,我不知道這夥人是沒來得及處理,還是想用她們的下場來警告誰。”
一陣風過,抽紙微微顫抖。
孟川安靜許久,長歎一口氣,說:“九年了,這孫子終于露頭了。老沈,咱哥倆又該合作了,天意啊。”
山中黑暗無邊,偏偏有着眼前桌燈這一點微光,映在孟川深邃的眸中,像極迫不及待要燎原的星火。
-
回程路上,前燈剖開暗路。
孟川把着方向盤,語氣又回到平日:“怎麼一句話都不說?是因為淩飛才不自在嗎?……大可不必,他就那樣,看着跟變态殺手似的,其實人很随和。”
何念:“沈司官說,藍被人捅死的細節,和你師父當年一模一樣?”
“嗯,知道師父案子細節的,除了維薩裡和許司,也就是淩飛了。”
何念把鬓邊碎發往耳後别了别,終于下定決心:“上次在瑪索秀場看藍的記憶,我好像看到過這個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