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念拎着禮品袋下樓，推開夢川酒吧尚未營業的大門。

初夏已至，晨風不似之前那般清涼，吹在臉上柔柔的。嶄新的陽光斜斜打在越野車身，锃光瓦亮。

車窗降下，孟川一張帥臉笑如驕陽：“早。”

何念拉開車門，将手中禮品袋遞給孟川：“給。”

“什麼啊？”孟川接過，低頭往裡看。

“救我的時候，你不是把衣服脫下來給我穿了麼。我看那件襯衫已經被玻璃劃破了，那白T恤沾上血也不太好洗，所以重新買了兩件賠給你。”何念低着頭說。

孟川面露驚喜，嘴上說着“有什麼可賠的，兩件舊衣服而已”，目光卻迫不及待探進禮品袋一睹為快。

何念補充說：“艾麗卡推薦的，她說這個男裝品牌主打簡約風，剪裁和用料都不錯——”

“我很喜歡！”孟川簡單看了兩眼，便擡起頭笑着打斷。

看着孟川咧着燦爛的笑容說喜歡，何念心中一暖，嘴角微微揚起。

孟川把禮物放在後座，又摸過後座一個嫩青色保溫餐包遞給何念：“喏，除了常規你愛吃的那幾樣頂飽的，還有我們食堂夏季新品，‘青竹酸奶’，說是竹子味兒的，聽着倒新鮮，快嘗嘗好不好吃。”

大案已破，何念自覺沒有理由再繼續享受孟川的專送早餐，但不知為何，下意識又舍不得推掉。

心中掙紮片刻，她接過餐包，說：“多少錢啊，我付給你……保溫包的錢也加上吧，還有之前那個粉色的包。”

孟川露出一副“你這不是在罵我麼”的表情：“之前不是說好了麼，這些都該我出的，出爾反爾，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案子都破了，我這顧問也該下崗了，再白吃你的早餐就是占便宜了。”

“誰說你下崗了？現在正是你這顧問該拼的時候。”

何念不解，擡頭看了一眼孟川，發現自己正被盯着，便馬上又低下頭：“什麼意思？”

“我現在特别需要一個顧問開解我，陪我聊天陪我吃飯，什麼都陪我，總之，得陪着。”

“為什麼？”

“因為我被停職啦！”

何念一驚，猛然擡頭。

孟川臉上哪有半分停職的沮喪，那笑容分明像中了巨額彩票從此可以在家躺平笑傲人間，嘴都要咧到耳根子了。

這是……被停職刺激得精神失常了？

孟川聲音響起：“你看到的那些作案細節，在審問冷飛的時候起到了決定性作用。領導問我怎麼查到的，我一口咬死那些細節都是我瞎編的。雖然找不到什麼确切證據，但司裡多多少少也覺得我沒有如實交待信息來源。”

何念低頭，手不自覺捏緊新餐包的竹節拎手：“委屈你了。”

孟川一哂：“其實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冷飛突然死了。”

“不是查出來是自殺，跟你沒關系麼？”

“司裡現在正嚴抓紀律呢，畢竟人是在我審訊的時候死的，多少也要做做樣子……何況冷飛那兩顆牙确實是我打掉的。”

想到這些處罰緣由都跟自己有關，何念頭埋得更低了。

“别這麼喪好不好！才停職一周！”孟川推了推何念肩。

何念直擊要害地問：“扣工資嗎？”

“扣啊，證件都收走了。”孟川說這話的時候笑容燦爛依舊，好似渾不在意。

何念完全無法理解，皺着眉嘟囔說：“都扣工資了，你還能笑得出來。”

孟川笑得更開心了：“小财迷……我就當休假了！這不，上門來雇你陪我一起玩，錢我照付，跟以前一樣，怎麼樣？”

何念一眼一眼瞥着孟川，滿是狐疑。

見何念猶豫，孟川故意扳起臉：“你要不陪我玩，要不賠我工資。”

後者是何念萬萬不願意的。

琢磨許久，再三确定這種邏輯不通的事情發生在孟川身上，好像也沒那麼不合理之後，何念正色問道：“陪你玩什麼？”

孟川聞言一秒破功，肩背笑得一聳一聳。

何念不解：“你笑什麼？”

“沒……”孟川擺擺手，“沒笑什麼。”

半晌，“咳咳，”孟川清清嗓，“要不今天陪我去喜悅嘉年華吧？新開的，聽維薩裡說不錯。”

何念從小到大，幾乎沒為娛樂花過錢，像遊樂園嘉年華之流，從來都是隻聞其名。

“總聽人說‘嘉年華’，到底什麼是‘嘉年華’？”

孟川似乎沒有想到何念會這麼問，嘴角僵住半秒，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随即又笑着言簡意赅答道：“你就當成‘廟會’吧，有吃有玩有表演的那種。”

“哦。”何念對于新職位有了個模糊的印象，心放下大半。

“主要今天晚上有個全息音樂會，這可是主辦方的招牌限量演出，一個月就月圓之夜有一場。聽維薩裡說特别有感覺，能趕上就千萬别錯過。”

“哦，反正是陪你，你開心就好。”

孟川聲音柔了下來：“希望你也開心，”然後溫柔一笑，“那……這就出發？”

何念點點頭。

孟川剛放下手刹，何念手機嗡嗡振動。

“喂，師兄。”

孟川臉色瞬間耷拉下來，一秒變回另歹徒聞風喪膽的勁悍難惹神情，對着虛空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師妹，你上午在酒吧嗎？我正好有事路過，來看看你。”即使不開免提，梅森的聲音在車内小小空間也清晰可聞。

師兄曾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與孟川保持距離，而孟川，好像也對師兄看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