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肯定的是,沒有人會試圖質疑滿月夫人身份的真實性了。
一共八隻木偶,在場的目前隻有七個活人,最後還剩一道菜沒人選,但滿月夫人在有人睜眼前,将剩下的那道菜收了起來,所以當所有人都選擇完畢後,八隻木偶人手上都空了。
女鬼再次展開她的介紹。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聽說過這裡的往事,總之,在很多年前的一個晚上,曾有八個人死在你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上,就在剛剛,你們已經完成了同他們身份的綁定。”
她說起話來很緩慢,仿佛在她的世界中,時間流逝得都要比别人稍微慢一些。
“從今晚十二點開始,請你們忘掉自己的名姓,接下來的七天,這裡隻會有這樣一些人——分别是富翁、保镖、殺手、醫生、木偶師、黑手黨頭目、以及黑手黨頭目的兩名左右手,也就是眼前的這些木偶人所代表的角色,他們都曾是鮮活的人。”
“什麼玩意就綁定了,我以為請我們吃飯呢……”李德好小聲自言自語。
“這不是一出臨時起意的戲碼,也是在那個夜晚,我的靈魂受到永生的詛咒,從此被困頓在這裡,不見天日,永無止境,之所以要你們扮演這些角色參加宴會,是需要你們接替八名死者,将那場尚未落幕的晚宴進行下去,弄清詛咒原委,并破除詛咒,隻有這樣,我才可以得到解脫,進入下一個輪回。”
另一個聲音插進來。
“我聽說過這件事情,天鵝灣殺人事件,一場晚宴,八人離奇死亡,兇手至今下落不明。”
說話的是蕾拉,她的聲音出奇冷靜,她直視滿月夫人的眼睛,發出疑問,“所以你是那天第九個人?”
“沒錯。”女鬼面色如常地回答,“我沒有被算進死亡人數,是因為他們不曾發現我的屍體。”
“詛……詛咒是什麼意思?”白絮陽居然也敢說話了,她滿臉淚水,看起來随時都會暈過去,“必須要破除嗎,我能直接走嗎,我沒有做好玩這個的準備,我不想玩……”
“不能。”
滿月夫人的聲音如一抔甘甜的花蜜,吐出的卻是最令人絕望的兩個字眼。
“您自己對于這個詛咒,有頭緒嗎?”羅子昏默默舉着手機,小聲說。
女鬼搖了搖頭,悲傷道,“那天晚上,原本我以為死亡已然降臨,卻發覺自己成了無法開口、無法行動的木偶。”
“那麼,這些木偶……”路原的視線落在那一排會動的木偶人身上。
莫非這裡的每個木偶人體内都困着一個死人?那也太滲人了。
“他們不是,他們是真的死了。”滿月夫人忽然咯咯笑了兩聲,那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她話鋒一轉,“我可以給予你們承諾,假如宴會落幕時,我能夠得到解脫,你們會獲得常人無法想象之财富,前提是活着。”
一聽到報酬,李德好頓時精神了,狼狽的潘達也稍微擡起頭,想看看她接下來會說些什麼。
“這座宅子裡有數不盡的藏品、古董、珠寶、黃金等等,相信從進來到現在,你們也已經看到了一些。”滿月夫人緩慢行走,裙擺在地闆上拖曳。
“看到了看到了。”李德好連連應和。
“霍家的主人,用畢生時間收集到這些名貴、珍奇之物,我不清楚總價值多少,千萬……百億?我那貪得無厭的父親總是說,隻要他想,他可以用财富買到他想要的一切,甚至是天上的月亮,所以就算這些東西上面沾染着無數人的鮮血,也總有人趨之若鹜。”
滿月夫人說到這裡,所有人都精神起來。
路原也不免為之所動。
縱使這些年仇恨填滿了她的心,可在那種龐大到誇張的财富數字面前,她很難不去暢想,擁有它們會是什麼感受。
“可惜的是,這些财寶對我來說毫無價值,作為酬勞,我将把它們全部贈予完整參加晚宴的你們。”
女鬼的話語像一管催化劑,欲望開始在人群中發酵,比恐懼蔓延得更快。
“你是說,這裡的東西都是無主的?”李德好音調聽起來十分怪異,能感受到他在盡力壓制自己的情緒,“見者有份,随便拿?”
“别這麼心急,我的朋友,掩飾不住的貪婪是會置人死地的。”滿月夫人擡眼,倨傲的目光落在李德好臉上,“我建議你們謹慎處置自己找到的财寶,宴會期間,到手的一切寶物歸自己所有,同時你們也可以進行一切形式的交易,是的,你沒說錯,見者有份。”
“那這是不是說明,隻要其他人都死了。”蕾拉雙手指尖在沙發扶手上來回敲擊,問出一個直擊人心的問題,“剩下的那個人,就可以拿走這裡的所有東西?”
“當然,宴會期間,我不幹涉行兇,但如果有人引起衆怒,且其餘人全都認同此人在這裡已沒有任何價值,那麼我可以幫忙進行處決。”
滿月夫人黑色的發絲像一張柔軟的錦緞,走路時身上的銀飾碰撞,發出風鈴般清脆的響聲。
“每晚八點,鐘聲響起,所有人聚集在這裡,我會安排一些活動,以及對你們一天的行為進行總結。”
努力消化着所聽到的信息,羅子昏突然想到一件事,舉手,“夫人,我倒是有個問題,您剛才說,我們選的那些菜是和死者身份進行了綁定,那有什麼用?我怎麼知道我是什麼身份?”
“今晚,用剛才從木偶身上拿下來的鑰匙開門,住到對應的房間。”滿月夫人說,“夜裡,你們所有人會得知有關身份的信息。”
羅子昏鄭重點頭,不敢再問更多。
聽到這裡,路原對這一切已有了個大緻的模糊印象。
她相信滿月夫人不是平白無故要提到寶藏的。
什麼木偶,什麼詛咒,都太遙遠,太虛無缥缈了,但天鵝灣裡的藏品和珍貴之物,卻是明晃晃擺在衆人眼前的。
人為财死,鳥為食亡。
而她居然說,見者有份。
此話一出,必定激起衆人矛盾,接下來這幾天,很難說不會有人為了金子大打出手,就像剛才大家瘋搶那顆寶石一樣,或許還會再次弄出人命來。
所謂的詛咒,或許不過是個幌子。
滿月夫人因死人而現身,也許她真實的目的是想要看見有更多的人死去,想要用鮮血的溫度浸熱天鵝灣冰冷的湖。
不過這些都隻是路原暫時的猜測。
對金錢的渴望與對死亡的恐懼交織,每個人都被擾亂了心弦。
“好了,我也說累了,今天的介紹就到這裡。”滿月夫人優雅行禮,轉過身去。
“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相處,歡迎大家來到天鵝灣。”
“等等。”
路原忽然站起來,冒失地叫住她。
滿月夫人站定,回頭,清秀側臉在陰影籠罩下薄得像一張透明的紙。
“夫人,請原諒我冒昧問出這個問題,您是當年霍家家主霍繼年的女兒,霍聽月,對嗎?”
所有人都沒料到她會問出這麼個問題,心頓時都揪了起來。
滿月夫人看着路原,面無表情,沉默良久,長歎一聲。
“我原本已經忘了這個名字。”
“這棟房子裡,除了現在在這裡的我們,還有第九個人嗎?”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滿月夫人不置可否,轉身離去,身影逐漸消失在樓梯陰影下。
回答路原的,隻剩呼呼風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