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沿着湖邊漫步,腳下是松軟的泥土與細碎的砂石,每一步都踏實而沉靜。
“你知道Omega的戀嬰綜合征嗎。”紀桑突然說。
顧青越微微側頭。
“你猜我有幾個弟弟妹妹?”紀桑短促的笑了一下,還沒等對方回答,他先伸出手掌,“五個,哦不對,今年又生了一個,是六個。”
顧青越眼眸很深的看着他,發現對方臉上很平靜,卻無端牽起自己的情緒。
戀嬰綜合征,他看過新聞,這是一種心理疾病,一般都發生在夫妻關系不和睦的Omega身上,因為生理以及心理上的缺愛,從而導緻信息素紊亂,身體由此産生保護機制,開始不停的生孩子,試圖得到自己想要的歸屬感。
因為他們覺得,隻有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才是真正屬于自己的,但是那個原本可能是家裡獨生子的老大,他内心的苦楚又該向誰傾訴呢。
顧青越很想抱一下紀桑,但是對方又說:“你聽到了,多多的父母離婚了。”
“嗯。”
“其實我也是。”
湖邊的風帶着微微的涼意,月光被雲遮住灑在紀桑身上,鍍上一層銀白色的柔光,迷茫惆怅。
“紀桑?”顧青越突然停住腳步,他掰過對方的肩膀面對自己,沒頭沒腦的說了句,“小雞為什麼要過馬路?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雞肋。”
“什麼?”紀桑一臉懵。
顧青越頓了頓又開口了:“為什麼電腦生病了?因為它得了病毒。”
紀桑看着對方一臉正經的模樣,突然噗的一聲笑出來:“顧青越,你在講笑話?”
誰知對方看到紀桑笑了之後很驚訝,還帶着幾分期待地問:“好笑嗎。”
湖面波光粼粼,仿佛無數顆碎鑽在顧青越眼底跳躍,紀桑突然把肩膀上的手抓起,覆在自己臉上,閉上眼睛依賴的蹭了蹭對方的手心:“超級好笑。”
月亮緩緩從雲層後探出頭來,兩人面對面站着,心跳聲如擂鼓,分不清是誰的,顧青越目光格外深邃,仿佛藏着無盡的情感,紀桑溫熱而輕柔的氣息近在咫尺。
好想吻他。
突如其來的魚躍打破了兩人之間的靜谧,留下一圈圈波紋,紀桑率先後退一步,放下對方的手:“我們快回去吧,别讓大家擔心。”
顧青越站在原地,感覺有一股無形的東西在悄然消散,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好。”
回到宿舍,分别之前紀桑往顧青越褲子口袋放了什麼,顧青越摸索的時候,心跳的厲害,是一片薄薄的葉子,他很小,顔色很鮮嫩,他淺笑了一下放回口袋。
睡覺前,他又拿出筆記本夾在了中間,旁邊是被好好貼着的一張黃色便利貼。
飛機定的下午兩點,衆人吃過飯,村長把村裡所有的幹部都召集到操場上,為大家送行,他和每個人握手,臉上帶着笑容,但眼眶卻濕潤了,有一些Omega感性,直接當場抹起眼淚。
紀桑也被這場景觸動了,他在人群中尋找那個熟悉的身影,然後不動聲色地靠過去。
這頭劉思昭剛哭完,準備找紀桑求安慰,結果一回頭人都不見了,果不其然在顧青越的身邊看到他,他擤了擤鼻涕,感覺又想哭了。
哭完後張主任為了緩和氣氛,開始給大家講冷笑話,慢慢的那種傷感的氛圍變得輕松起來,紀桑一邊幹巴巴的笑一邊環顧四周。
他總覺得孩子們來的不齊,比如王多餘就不在,還有那幾個調皮搗蛋令人頭疼的Alpha也不見蹤影。
“下雨啦!”
突然頭頂傳來一陣童聲,衆人擡頭,隻見五顔六色的花瓣從學校的屋頂上落下,似輕盈的蝴蝶,在空中翩跹起舞,幾個孩子或站或趴,臉上洋溢着笑。
他們手裡拿着破舊的書包,從裡面抓出一把花瓣往下面灑落。
帶着清新香味花瓣成片成片落下,場面十分壯觀,每個人都忍不住驚呼起來,紀桑從頭上拿起一片摸了摸,發現竟然是真花,他再次擡起頭,看到遠處的王多餘在屋頂上奔跑,兩人對視後,她向紀桑的方向走了過來。
隻見她拿起自己的雙肩包,直接伸手倒扣,嫩黃色的花瓣從上空降落,猶如飄逸的雪花,紀桑被這突如其來的花瓣雨淹沒,他忍不住聳起肩膀,臉上露出最真最純粹的笑,那笑容,美好得令人沉醉。
顧青越一時間呆住了,此刻,他瞬間想起了那年夏天,主席台前,紀桑抱着獎杯和花束,金色的亮片灑落在肩頭。
漂亮,美好,優秀,仿佛是世間最珍貴的寶藏,散發着無盡的魅力與光芒。
當最後一片花瓣落在地面,紀桑隻覺得整個人被花香包圍,他轉身去看顧青越,隻見那人癡癡的看着他,紀桑剛想向前一步,卻被身後撿花瓣的人頂了一下。
他直接撲向了顧青越的懷裡,後者扶住他,低頭看着懷中好看的像畫一般的臉,他們離得很近,近到顧青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氣息,心跳也随之加速。
隻見對方輕笑了一下,站直身子,踮起腳從他頭上拿下一片粉色的花瓣,眉眼彎彎:“粉色和你好不搭。”
“(你們幾個小崽子!花是哪兒來的!)”村長擡頭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