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母一想,心安之餘猶自慶幸當初生趙青生得早,趕上趙晟不明事理的年紀,稀裡糊塗就把她母子留下了,現在木已成舟,又有國家孝賢禮法,趙晟再不情願,也得承認這個親弟弟,她這邊隻需要在柳傾雪身上使使力氣,不成呢,大不了就靠在老爺身邊混口吃喝,成了呢,說不定把趙晟扳倒,也未可知。
想起當初一貫眼高于頂的趙晟在心裡對着自己說出那句邀請趙青來京城逛逛的客套話,趙家母心裡就飄飄然起來。終于是依着徐氏的話,并沒有太過打扮,但還是不放心趙青,将那懶散兒子叫過來,從頭整理到腳,力求在晚宴上讓其充分展現兄弟親情,徐氏也忙着給秦紅葉梳洗打扮,不敢讓女兒在大伯哥面前失去了禮數。
趙家老爺這邊,也是猜測趙晟要打道回府了,因此對晚宴準備得越發用心,從下午開始,就親自在後廚房裡指手畫腳,恨不能親自炒菜準備給趙晟才好。
趙家老爺和趙家母徐氏都在忙碌欣喜當中,趙晟一個人悠悠然來到了趙家商鋪。
他剛一站在商鋪門口,鋪子裡的幫工們就争先和他打招呼,趙晟連看都沒看這些幫工,冷冷地叫人把齊鳴找出來。
幫工們都知道這位“大少爺”是管理京城趙家商鋪的,不常回來村裡,對人冷淡幫工們也不意外,畢竟趙家的人都有些不尋常的脾氣。
齊鳴一見是大少爺找他,立刻颠颠來了,趙晟讓他找那個新幫工長山過來。齊鳴想起長山這會兒剛好被劉嬸叫走了,估計是回幫工住處送東西去了,正想找個人去後面叫,趙晟卻說要跟着一起去。齊鳴隻得親自當引路小厮,帶着趙晟來到長山房間。
“他娘剛給他送東西過啦,可能馬上要出來了。”
在門口,齊鳴停下裡,請趙晟稍後一會兒,他打算自己将長山從幫工房間裡叫出來,幫工房間一向又亂又髒,讓大少爺看見總歸不合适。
趙晟點頭應允,就站在幫工住處的院子裡四處打量,齊鳴還沒等敲門進去,就聽見長山房裡傳來很大的說話聲。
“等你當上趙家的管事,還用理那幾個老東西嗎?他們那個時候都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齊鳴一聽,差點噴了,這不是劉嬸的聲音嗎?她送完東西怎麼還沒走?
原來劉嬸這陣子實在有些得意忘形,将趙家商鋪裡所有人都不放在眼裡,包括跟在趙晟身邊的那幾個管家。傅嚴和傅白最近處理商鋪的賬目,因此經常出入商鋪内部,長山沒了人管束,行為越發随便,按理說幫工在商鋪的時間裡,是不能随意走動或者閑聊的,若是沒有管事在,幫工們偷偷扯幾句閑話也就罷了,但當着傅嚴的面,長山就在商鋪溜溜達達,而其他幫工全是一副埋頭苦幹的模樣,一向不管這些小事的傅嚴都看不下去了,親自說了他幾句,長山懊惱地和娘親說起這件事時,劉嬸便破口大罵起來。
齊鳴不知道劉嬸在說哪個“老東西”,但想來這幾天出入商鋪的,還能管得了長山的,除了趙晟的貼身管家們,應該不會有别人了……思及此處,齊鳴白了臉色,偷看一眼趙晟,首先長山在幫工時間回到住處這麼久不出來就壞了規矩,況且他還在跟自己親娘閑扯,閑扯的話題之人還是趙晟跟前的。
這……簡直不堪入耳,齊鳴想破門而入,又怕在趙晟面前失禮,想來劉嬸不曉得趙家趙晟這邊的另一層關系,因此才會如此不忌口,齊鳴想如果他出聲喝止,劉嬸會不會出來連他和大少爺一起罵呢,畢竟劉嬸最近在商鋪裡已經把她自己當老大了。
齊鳴身邊的趙家真正老大,這會兒功夫倒是并沒有表現出生氣的樣子,趙晟甚至凝神聽了聽劉嬸的原話,然後莞爾跟齊鳴說道:“看來這個幫工的娘親心氣還挺高的啊?”
齊鳴已經流了滿頭的汗,他連連低聲跟趙晟道歉,說自己沒有管好幫工,惹大少爺您生氣了!
趙晟問道:“這個人是不是二少爺帶進趙家的那個幫工?”
齊鳴一聽大少爺這麼說,立刻悲從中來,險些流出眼淚,他便點頭便尋思,可不就是這個祖宗嘛!都說他管不好手下幫工,長山這樣的他怎麼管?趙青特意發了話,如果可以選擇,他才不要這塊燙手的山芋呢!幹活什麼的誰也不敢說,娘親劉嬸個磨人精發作起來,說的那些磨牙的話能把齊鳴的頭給鬧炸了。
趙晟似乎看出齊鳴的委屈,笑道:“我把這人分配到别處去吧,也省了你操心!”齊鳴聞言差點直接給趙晟跪了,啊……大少爺為什麼會這麼善解人意?
有了趙晟給壯膽,齊鳴立刻從屋裡把長山母子叫了出來,告訴他們趙家大少爺有請,讓他們趕緊出來。
劉嬸一聽,想起那天見過的那個大少爺,頓時有些心虛,通過她的觀察,趙家母和徐氏等是和這位大少爺分成兩派的,長山也說過,大少爺不常在村裡頭,村裡的商鋪除了趙家老爺,就是趙家二少爺說了算,但長山也聽說了,大少爺好像特别受到老爺的疼愛和重視。
萬一給大少爺留下不好的印象,讓他告到趙家老爺那裡去就糟了,在劉嬸的認知裡,趙家老爺如果斷了氣,趙家的産業才會傳給趙青,在此之前,趙家老爺還是高一階層的。
因此劉嬸慌裡慌張和長山收拾了一下,就趕緊走了出來,見到趙晟,兩人畏畏縮縮地行了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