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後,江屏迅速洗了個澡,把沾了一身血污的衣服換了下來。
他今天經曆了兩場混戰,身上早就沒法看了,但也虧了回來的路上被謝大凱他們跟蹤,白撿了好幾個喪屍,這一趟總共提取到了15毫升的X物質,是平時出門的幾倍之多。
江屏把提取器内的X物質灌入燃料口内,看着監控屏上的時間又增加了不少,江屏緊繃了一整天的肌肉才緩緩放松下來。
自從得到了提取器,江屏出門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他不用為了一口吃的四處奔波,隻需要保證金子和X物質充足就行。
這段時間他一直窩在家裡看他養父留下的那本筆記,要不然就是加固一下屋裡屋外的設施,過得竟然比災難開始前還要輕松。
隻是這樣的日子總像是被埋了一顆定時炸彈,屋外的災情一天比一天嚴重,如今除了連海市,離這最近的幾個城市也相繼淪陷,國家把一切精力都放在了保護剩下的區域上,疫苗的進展更是半點沒有。
有時候江屏從屋裡看着外面二十年前的景象,看着街坊鄰裡提着菜從馬路上東一句西一句地聊閑篇,他心裡就像有一隻羽毛在撓。
江屏從前是最不願意和别人社交的,但世道一變,他現在居然也開始向往那些無聊的家長裡短,可屬于他的時空倒流隻限于這棟小樓之内,一旦出了那扇門就又回到了混亂之中。
要是能徹底回去,那該多好……
江屏的眼睛發直,盯着爐竈上跳動的火苗,心裡不知道第幾次出現這樣的想法——
養父江問躍留下的那本筆記江屏已經粗略地翻了一遍,除了一些操作的介紹外,裡面近八成的内容江屏完全看不懂,更别說讓他來自己升級時空機徹底回到過去,光是能維持現狀江屏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但要不說人總是會得寸進尺呢,江屏每天都看着屬于二十年前的平靜生活,隻是這種平靜看得見摸不着,越是這樣,江屏越想徹底逃離外面地獄一般的世界。
爐竈上的蒸鍋發出噼啪的響聲,一下子把江屏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他關掉了煤氣,從即将燒幹的鍋裡夾出三個包子,這是他的晚飯,前兩天從大鴻運餐廳訂的,是他小時候最常吃的芸豆餡,江屏一次就讓徐椿送了二十個凍在冰箱裡。
江屏把包子放在茶幾上,邊吃邊看着電視裡“過期”已久的新聞節目,他本來想借此清清腦子裡雜亂的想法,但包子還沒吃兩口,他又忍不住開始想謝大凱最後說的那個“21”。
21……21……
江屏食不知味地吃着手裡的包子,突然,他直起身子,把頭轉向了客廳的另一面牆,嘴巴裡的咀嚼也停下了。
那上面釘着連海市的地圖,已經被江屏用不同顔色的筆畫得花花綠綠的,全都是标注避難所和工會位置的圖标。
江屏走到地圖前,認真看着地圖上手寫的數字,
連海市一共有六十多家避難所,從城市最中心的國民廣場,到靠近郊區的聯排爛尾樓,編号由小到大依次排列。
這些信息和數據都是江屏四處搜集來的,有的是在倒爺那買的消息,更多是從各個電台頻道裡聽來的。
地圖上每個街區的避難所都被标注了出來,眼下編号最大、地處最偏僻的幾家避難所已經不存在了,那裡全被用黑色油筆打上個叉。
江屏一個個地數過去,終于把目光停留在了他家這片兒區域——
這棟小樓所在的住宅區原本是國聯大學的家屬院,雖然早就被劃出去了,但地理位置沒有變過,離國大僅僅一條馬路之隔。
地圖上,他家上方和下方有兩個避難所,分别是20号和22号,唯一空着的、沒有被彩筆圈出來的區域就是離他家最近的國聯大學……
而江屏清楚地記得,國聯大學裡……明明是有一個避難所的!
病毒爆發之時,一位國大的老教授給江屏發過短信,那人是江屏養父母的朋友,養父母走後對江屏很是照顧,所以一直催促江屏來國大的聯合大樓避難。
隻是當時江屏家中的時空已經回到二十年前,沒能及時看到短信,等再想聯系對方時,連海市的信号就全部中斷了。
事後江屏也曾想去國大打聽一下對方的消息,誰料校園裡所有通往聯合大樓的路都被設了路障,有的地方甚至架了三米高的鐵圍欄,看情景的确是在保護一個避難所無疑,江屏怕被巡邏的訊問,也就沒再繼續深入……
但怪就怪在這裡!
江屏用筆敲擊着下巴,仔細搜索着自己的回憶——
自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聽過關于國大避難所的消息,無論是廣播,還是從他人嘴裡,那裡就好像被忘記了一般,沒有任何人提起過。
雖然現在越來越多的人不再信任避難所,轉而投向工會,但仍有不少人依賴于避難所那種坐享其成的管理方式,尤其是靠近市中心的避難所,環境好且物資充足,根本不會出現食物緊缺引發暴亂的情況,想住進去的人大有人在。
所以每次江屏去交易所時,都會遇上一些來打探避難所消息的人,有幾個倒爺甚至還發展出走後門進避難所的業務,但全都是針對20号和22号避難所的,
唯獨21号,或者說突然消失在大衆視野的國大避難所,從來都沒有人問過……
江屏盯着地圖上國大的位置,拔開筆帽,用黑色油筆把校園中心的小方點圈了出來,在旁邊寫下“21”,想了想,又從後面加了一個問号。
“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