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迥,樓美城華。
整座魔王堡矗立于雲海之巅,其外部呈白金之色,在朝陽下熠熠生輝,宛如一名光鮮亮麗的少年。
頂樓神殿如帽冠般扣在城堡之上,其東西向不設牆,隻有四尊神像坐于上端,自由的雲風從神座下穿過,不帶絲毫凡俗之氣。
縱觀此地,不似魔巢,倒像天上宮阙。
一人身披白金神甲,從百級神台走下,笑着張開雙臂:“終于等到你!”
一人渾身髒亂不堪,深深震驚于身處之地,但見對方靠近立刻提起警惕。
白金甲止步道:“你不必怕我,我們算是老熟人了,不過我願意為你再做一次自我介紹。”
莊慕興盯着此人片刻,猛然想起那張臉就是出現在中魔谷的那名畫匠。
隻見對方深鞠一躬,道:“我的名字叫泛祹,乃是被天道遺棄的天神之一,我的夢想是重塑世界,加快萬物發展進程,帶領衆生走向星辰大海。”
莊慕興像看傻子似的打量他:“不,你是邪惡的魔王,你的存在隻會帶來災難。”
泛祹卻無視他的話,自顧自地走上前,繼續道:“但我現在遇到了一點麻煩,我需要你的幫助,老朋友。”
“滾!誰是你朋友!”莊慕興率先出擊,但被對方輕松躲過。
泛祹把雙手舉到胸前:“息怒息怒,你打了一路還不累嗎,讓我們坐下來認真談談可好?”
莊慕興不急着回話,盯了他片刻後連發質問:“滅絕動物的人是不是你?”
“是。”
“把人類逼入絕境的是不是你?”
“是。”
“在我靈魂上烙印的是不是你?”
“是。”
“三番五次摧毀蕭盼人格的是不是你?”
“是,不過,”泛祹一臉得意道,“我隻是放大了他的欲望,若他對你毫無非分之想你也沒必要受這份苦。”
莊慕興握緊拳頭:“他人呢?”
泛祹微笑道:“如果你願意聽我把話說完,我就還你一個完好無損的人。”
莊慕興腦内敲醒系統:“斬魔神戟好了沒?我現在能殺了他嗎?”
“還沒,”小兔道,“建議莊爺先别沖動,能多套點話最好,系統需要時間分析魔王的信息。”
莊慕興忍了又忍,把拳頭攥得咯吱響,最終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泛祹面露喜色,長手一揮變出一張圓桌:“請!”
莊慕興也不客氣,大步流星走到南位坐下,見對方走近立即豎眉:“滾對面去。”
“哈哈哈,别這麼大敵意嘛,”泛祹在北位坐下,“我們不該是仇敵。”
莊慕興懶得廢話,直奔主題:“你之前說找了我五十年是什麼意思?你既然擁有滅世之力還有何事做不成?”
“說來話長,我想想該從哪裡講起,”泛祹用手指按了按桌子,桌上随即浮現出畫面,“五十年前的某日我忽感身體不适,從體内取出了一顆無芯的魔種,起初我以為是孕育失敗的種子,但它上面卻留着我自己設下的封印。”
莊慕興低眸一看,果見畫面中的魔種表面有片密集的咒印,其走勢隐約勾勒出一張人臉,他為之一驚,因為那正是自己的五官。
泛祹道:“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這就是我盯上你的原因。”
莊慕興感到不快:“少在這裡編故事哄我,我沒耐心聽你胡說。”
“真是冤枉,我也很想知道這顆魔種的來曆,”泛祹道,“正是它告訴我将來會出現這麼一個人,他集力量與智慧于一身,足以颠覆我所統治的時代,我感受到了威脅。”
他切換畫面,續說:“所以我便派遣手下去人界找出這個人,但幾番試探無果,而這顆魔種就像一把劍懸在我的頭頂,時刻提醒我危險将至。”
莊慕興聽到這裡,頓時将一切串聯起來:“所以數十年前那次人類集體食物中毒事件,以及梁城與荟城之戰,都是你為了找出我而進行的試探?”
“正是,可惜一無所獲,”泛祹并不狡辯,“直到三年前,這顆魔種的封印自動解除,那時我便知道——你現身了。”
莊慕興對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懼地瞪回去。
桌上開始播放他過去三年的所作所為,泛祹看着他說:“你的出現令人困惑,你無父無母憑空降世,你的言行與其他人類格格不入,而且你擁有創造動物的能力,此外我還發現,你的力量增速驚人,你來到這裡有明确的目标,仿佛是帶着任務來的。”
他講到這裡忽然打了個響指,在兩人手邊分别變出一盞茶:“這是神殿最上等的香茗,請。”
莊慕興依舊冷着臉,并不給這個面子。
泛祹也不惱,接着說:“我知道,你的任務就是消滅魔族,拯救舊時代的人類,但我要告訴你這是一樁賠本買賣,以你的能力足以構建更宏偉的未來。”
莊慕興勾唇一笑:“你是指新童話那種未來麼?可惜已經被我親手毀了。”
“那隻是其中一種形式,隻要你願意,我們可以聯手創造無限可能。”
莊慕興當場拒絕:“不願意。”
泛祹再次無視他的話,自言自語:“總之經過多重觀察與試探,我隻能想到一種情況來合理解釋你的存在。”
他頓了頓,指着莊慕興道:“你是天道派來的人。”
莊慕興補充:“對,派來殺你的。”
泛祹笑了笑:“它當初派我下來剿魔王,結果把我棄了,你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莊慕興有點糊塗了:“你到底是魔王還是天神?”
泛祹正色道:“是人是神亦是魔。”
莊慕興嘴角一抽,内心敲系統:“你給的資料有問題吧,怎麼從沒聽你提過魔王還是個人格分裂患者?”
系統無奈道:“小兔已經做了該做的,至于資料庫以外的信息小兔也無從得知。”
這時泛祹突然發問:“你在和誰說話?”
莊慕興一怔,反正确認自己方才并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居然也讓對方起了疑心。
泛祹眯眼觀察他:“這三年來,我使盡各種手段想侵染你的靈魂,但總被一堵無形之牆擋在外面,這很奇怪,是人類就有弱點,有弱點就有可乘之機,你身上的弱點并不少,但我卻從未成功觸碰你的意識精神,我想大概是老天送了你一道保護措施,它當年對我可沒這麼好。”
莊慕興琢磨了片刻,嚴肅道:“既然這是你和天道之間的恩怨,你為何不去找它算賬反而要把魔爪伸向凡間?那些安生過日子的人哪裡得罪你了?”
“因為我有理想,我想打造屬于自己的世界!”泛祹說到這裡雙目發亮,“你不覺得天道所生的舊世界存在諸多問題嗎?萬物生靈充滿欲望與戾氣,而且進化速度極慢,注定不能長久下去,所以我想改變現狀,但也正因如此上天想徹底消滅我,而你就是他精心挑選的棋子。”
莊慕興怒道:“沒人想聽你大談理想,你沒資格決定他人的命運!”
泛祹聞言忽然大笑,反問道:“被天道安排了命運的你難道就有資格說這話了?”
“……”莊慕興攥緊拳頭,竟是啞口無言。
泛祹劃了劃桌面,放出三張圖片,道:“你已經去過白水宮了,這三個地方分别是死亡之海、新生之海、博物之海,也是我研究生命的地方。”
莊慕興睜大雙眼,回想起在白水宮見過的一切,道:“所以水下的那些都是活人活物?”
“除了死亡之海都是活的,”泛祹指着畫面道,“我利用這些舊材料創造了一批新生物體,但是他們的靈魂不合格,所以我又去外界挑選一些純淨的靈魂,讓他們與新生物體相結合,成為世間最完美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