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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神魔一念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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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隔空對峙,一時劍拔弩張。

綠遊看見莊慕興狼狽的模樣有些擔心,正要上前但被辣椒攔了下來。

辣椒看着對面,态度變得恭敬:“來得正巧,請公子随我去神殿吧。”

莊慕興目光冷厲:“我遲早會掀了魔王堡,不過在此之前需要各位付出一點代價。”

辣椒笑着走上前:“先前是這些孩子不懂事冒犯了您,其實他們隻是對新人好奇罷了并無惡意,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能解開誤會,進行更深一層的交流,我保證你會喜歡這裡的。”

莊慕興見她靠近加強警備,蓄勢待發。

辣椒止步,收起笑意:“我們是真心歡迎您的到來。”

“我也是真心想殺了你們。”

莊慕興說完這句便爆發靈法覆蓋全身,對面的人群當即如臨大敵,紛紛将靈珠召喚回來與之抗衡。

辣椒本還想說點好話穩住場面,但莊慕興一點耐心也沒有了,他憑空抽出寶劍沖了過去,對面人群亦發動龐大的靈珠群。

莊慕興看見那些曾讓他和蕭盼畏手畏腳的珠子就來氣,立即揮臂一斬氣貫長虹,像剁黃豆似的将其盡數粉碎。

而靈珠破裂後,封印其中的能量得以釋放并于空中聚集,頃刻間幻化成一條鲸首花蟒。

莊慕興目測此蟒與之前墜亡的那條别無二緻,而且很可能就是它的靈魂。

“住手!”辣椒對自己人道,“他是泛祹大人的貴客,爾等不得無禮!”

衆人面面相觑,回道:“椒姐,先前你不是說這外界的是來給咱們供樂子的麼?”

辣椒臉色一白,轉頭看向對面。

而莊慕興懶得聽他們廢話,早已飛至空中與花蟒鬥了起來,他本想通過戰鬥将心中的怒火與怨氣發洩出去,但奈何此蛇不具實體,對其進行物理攻擊時體驗感極差,不如速戰速決。

于是他繞到鲸首花蟒後方準備偷襲,但在剛伸出胳膊時那顆鲸頭忽然掉轉過來,沖他噴出一道巨型水柱。

莊慕興也不躲,反而咧嘴一笑:“這才夠勁。”

他按照原計劃送出一束高密度靈光,隻花了眨眼的工夫便将水柱推了回去。

緊接着隻聽大蟒發出一長串哀嚎,其身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最終魂歸大地。

地面的衆人見了無一不瞠目結舌,辣椒最先反應過來:“還愣着作甚,快回去!”

莊慕興聞言迅速朝地面劈出一劍,伴随着“轟隆”一聲巨響,衆人身後出現一條數丈寬的土溝。

他大拇指摩挲着劍柄上的圖案,道:“有件事澄清一下,本大爺先前之所以不跟你們正面剛,一是怕打起來傷着蕭盼,二是擔心傷及無辜居民,而不是怕你們。”

莊慕興抖了抖白刃,繼續說:“不過據我觀察,你們這兒可有不少壞人混入了群衆啊,既然要打造一個充滿真善美的美好世界,怎能容得下半點罪惡呢?所以上蒼派我來清除壞心眼的人。”

這話把辣椒都聽蒙了:“莊公子,我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燒糊塗了。”

而天真的綠遊卻信了一半,朝他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了,不然你們的神明大人特地邀請我來做什麼?”莊慕興俯視衆生,“不過遺憾的是,在場的各位有九成的人都不合格,需要接受天罰。”

衆人若不是親眼見到他的實力便會當他在開玩笑,但此時此刻,這一番毫無破綻的說辭正中這些信徒們的心,都聽得一愣一愣的。

其中有幾個心思不堅定的已經走到辣椒身邊求證:“椒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之前招我等看戲時可沒提及這人是神殿的貴賓,你究竟還接到了什麼神谕,不妨講明了解開誤會。”

辣椒避重就輕:“我倒是想解,可他不領情呀。”言罷便再次囑咐小白花帶他們離開。

白衣女孩将懷中的棉花立到地上,隻見棉花瞬間膨脹數千倍,把所有人都裝了進去,然後乘風而起。

莊慕興迅速前傾身子追上去,但半道上被辣椒攔截,對方道:“放過他們吧,那隻是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生靈。”

莊慕興看着她正義凜然的樣子忍不住想笑:“哈哈哈哈,本來我還不确定誰該死誰該留,但如果是你,我就沒這個困擾了。”

辣椒不明:“此話怎講?”

莊慕興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少在這裝,你是一隻高魔。”

辣椒卻不否認:“那是很久以前的身份,如今我隻是新童話的萬千居民之一。”

接着她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補充道:“我原以為我們會聊得來,沒想到還是心有隔閡,不過沒關系,一切都還來得及,隻要你……”

莊慕興不等她說完便飛劍刺了過去:“滾!别太把自己當回事。”

不料對方被刺中的瞬間散成一團紅粉,他立馬察覺不對,連忙捂住口鼻撤出紅粉範圍,但還是沒忍住打了好幾個噴嚏。

莊慕興扯了塊衣料當面罩,不禁吐槽一句:“還真是辣椒成精啊。”

隻見那團辣椒粉又聚集成辣椒的模樣,道:“之前那道魔氣我們也看到了,你朋友已完全堕落成魔,從今日起你該徹底放下他走向全新的生活,何故偏要與我們為敵呢?”

此言一出,莊慕興的臉色冷得賽過千年寒冰,他二話不說便閃了過去,一招一式毫無保留。

辣椒根本接不住他的攻擊,隻五個回合便被擊落在地,她捂着胸口撐起上半身,猛地咳出一口血,但眼中從未有過恐懼。

她道:“時間已證明這裡才是希望之地,外面那個肮髒混亂的世界真的值得你去拯救嗎?”

莊慕興在天上與之對視片刻,然後什麼也沒說就轉身離去了。

他沒用多久就發現了逃跑的棉花,正要出手時卻看見某個綠色身影在向他招手。

莊慕興霎時心念一動,暫且放下了劍。

接下來他轉變策略,一路暗中跟随,果真回到了新童話,而出門迎接衆人的是另一副熟悉的面孔——紫雲。

莊慕興對此人恨得咬牙切齒,當即腦子一熱雙手握劍并旋轉身體,而後從下往上劈出一道裂空之刃,使出了九成的功力。

隻見天地瞬間煞白,短促而高調的破空之聲在銀色建築間反彈,不斷地刺激人們的耳朵。

“何事發生?!”紫雲放下遮眼的手,不料看見了此生最恐怖的場景。

隻見他們面前的大廈被攔腰切斷,上半截正被大地引力拖拽下來。

所有人都傻在原地,等大廈已經傾斜至四十五度角時,紫雲才回過神,驚呼:“快閃開!!”

“啊啊啊啊!!”

“等等我!救我!!”

這些人一生一帆風順,可能連地震都未曾見過,更不會想到頂天立地的信仰之柱會有坍塌的一天,因此場面很快陷入了混亂。

“哈哈哈哈……”莊慕興躲在另一座大廈後幸災樂禍,笑着笑着忽然瞥見那個綠色身影又落在了人群最後面。

他登時心中大駭,急忙以最快的速度沖過去,眼看就要來不及了,便又補一劍将空中那截建築劈斷,同時伸出手:“抓住我!”

随即,轟隆隆——一陣巨響激起千層土。

莊慕興咳了兩聲,右手握緊對方瘦小的手,左手揮趕煙塵:“好了,沒事了,站起來吧。”

煙塵後,一個聲音帶着笑意回答:“嘿,我可能做不到了。”

莊慕興聞言預感不妙,忙吹出一口仙氣驅散一圈灰煙,接着就被眼前的一幕驚住了。

隻見綠遊下半身被壓在建築下,綠色液體混合着黏液緩慢滲出,他用最後的力氣收緊手,道:“謝謝你來救我。”

莊慕興立即為他輸送法力,同時單臂推開壓着他的建築:“你撐住,我馬上就……”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隻見綠遊的下半身已變回原形,且被壓成了一團漿糊,并在建築物擡起的瞬間迸出鮮綠的血液,噴到莊慕興臉上。

綠血從鼻梁流至下颌,如同一把利刃将他的臉劈開。

莊慕興睜大雙眼,看向綠遊:“對不起……”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綠遊握緊他的手,一向精神飽滿的臉上顯露悲傷,“一開始椒姐找到我,并讓我帶你們去坐鲸首蟒車,之後在林子外遇到紫雲,他又以神谕之名在我身上安裝了這個……”

綠遊說着便去挖自己的眼珠,莊慕興吓一跳,忙抓住他的手:“你作甚?!”

“沒事,反正我已經活不成了。”

“别亂說!我……”莊慕興還沒說完就見他迅速摘下了左邊眼球,而那眼球轉瞬間變成了一顆藍色靈珠。

綠遊道:“這是用九十九條鲸首花蟒之魂與北藍石混合而煉制的乾坤珠,能夠收納宇宙間最強大的力量。”

他說到這裡猛咳兩聲,莊慕興增加法力援助,但始終未看見對方的身體好轉,急道:“為何不管用?”

“不要浪費能量啦。”綠遊想松開手但被牢牢抓住,他隻好笑着繼續。

“紫雲當初把這顆珠子交給我時,囑咐我一定要帶到天上去,說收集什麼宇宙神息,現在這裡面已經裝滿力量,但我不想還給他了,我把它交給你。”

而莊慕興仍在奮力搶救,見法術不管用便試着将他扁平的身體搓圓,但他畢竟不是專業的醫師,面對此狀隻能手忙腳亂瞎折騰。

綠遊則自顧自地把靈珠塞進他懷中,道:“椒姐之前跟我說你擁有改變世界的潛能,我一想到能和你這樣優秀的人成為朋友就感到驕傲,當然還有那位魔獸朋友,他去哪裡了?”

他像是沒有時間等回答,馬上又道:“真的很羨慕你們。雖然我去過很多地方,也結識了很多人,但沒有遇到一個願意陪我冒險的知心好友,我很羨慕你們可以陪伴彼此。”

他說着将王冠取下來:“我的權杖已經壓碎了,我把這個送給你,朋友。”

莊慕興頓時鼻子一酸,死死握着他的手。

綠遊依依不舍地撫摸王冠:“這頂王冠是我第一次去神殿時泛祹大人送給我的禮物,他總能拿出一些新奇的玩意兒,哈哈。”

莊慕興聽他聲音愈發虛弱,連忙掏出了許多丹藥,卻沒想到遭到了拒絕。

綠遊如是說:“不管用的,我們原本的肉身早已留在脫胎換骨之牆,而這具身體是個特殊的存在,普通的藥對我們收效甚微。”

莊慕興不願放棄:“那就多吃點。”

綠遊聞言當即哭了:“你不怨我嗎?”

“我怨你什麼,”莊慕興壓抑着情緒,“我這一路都是被牽着鼻子走過來的,不差你一個。”

綠遊忽而破涕為笑:“那就好……”

言罷,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撐起上半身,将王冠放到莊慕興頭頂,旋即喜笑顔開:“真适合你!我的朋友!”

“不,我覺得還是……”莊慕興剛想把王冠還回去,卻見對方“咚”的一聲砸到地上,再無動靜。

“綠遊?”他扶起蛞蝓少年的臉,上面還遺留一絲笑意。

莊慕興倒吸一口氣,忽然聽到周圍響起萬重恸哭。

無數道靈流從倒塌的大廈中洩漏并飛往同一個方向,而其餘人則跪在一旁邊哭邊用神音哀悼,這動靜很快吸引更多的人從童話大廈中走出。

聚集而來的生靈越來越多,他們在看到外面的情況後全部大驚失色,發出一陣陣悲鳴。

莊慕興被吵得着實有些煩躁了,他本想抱着綠遊離開,但對方的下半身已和地面密不可分,若強行拉起必有損傷,隻得作罷。

這時,綠遊的遺體亦化為靈光飛走,莊慕興竭力挽留也未能成功,他便原地升起,正準備随靈流而去時,聽到有個熟悉的聲音追來:“又是你!!”

下方的紫雲指着他大罵:“莊慕興!你是何等的喪心病狂!”

不明所以的群衆扭頭看向他,又望向天上的陌生背影。

紫雲道:“我們已經原諒你先前的無理之舉,好心邀請你入駐新童話,沒想到你不但不知感恩,竟敢推倒了童話大廈!你你……你居心何在!”

此言一出人群登時沸騰,所有人臉上都露出驚恐的表情。

莊慕興緩緩回頭,目光陰冷地看向他們。

紫雲見之稍有畏懼,但馬上又義正辭嚴:“你看到那些可憐的亡靈了嗎?那都是生活在樓中的居民,請問他們何罪之有,要遭此飛來橫禍?你不樂意留下走了便是,誰承想你這年輕人思想如此極端,竟做出如此混賬之事!難道看到我們生活幸福,你這個外界的心生嫉妒了嗎?”

人們聞言飛速熱議起來:

“原來他就是那個從外界來的新人?”

“而且最近鬧得可大了,真是不懂事。”

“早聽聞外界的人乃魔獸所化滿身戾氣,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一個外界的憑什麼在新童話撒野!讓他償命!”

紫雲見造勢成功,也跟着吹胡子瞪眼:“諸位有所不知,老夫本是奉神谕來迎接這位道友,可誰知這小子不識擡舉壞了規矩,如今竟敢動手摧毀大家的精神家園,可謂罪不容誅!”

“罪不容誅!”

人群中有的悲痛欲絕,有的義憤填膺,紛紛加入對罪犯的審判,還有的已經摩拳擦掌,似乎要親自趕跑入侵者。

莊慕興在一片喧嚣中舉目望向遠方,心中牽挂着蕭盼,不願與他們呈口舌之快,等噪音小了些才開口:

“呵,什麼童話世紀,什麼美好國度,不過是怯懦者的幻想集,無能者的避風港。”

紫雲聽了跳得最歡:“你眼光短淺又心無大義,如此不思進取也就罷了,難道今日犯下如此罪行也沒有絲毫愧疚之心嗎?”

莊慕興不接話,隻覺得他們可笑又可悲。

這裡的人就像養在實驗室裡的小白鼠,隻需給予他們合适的培養環境就能蓬勃生長,等容器裝滿了便繼續轉接至新的容器。

新童話看似沒有罪惡與不公,沒有挫折與苦楚,人們世世代代無憂無慮安度一生,殊不知所有生靈的命運都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看似擁有無限可能,實則已成定局;看似走向美好未來,實則一潭死水。

思及此,莊慕興道:“我不過是打碎了一個容器,沒想到你們反應這麼大。”

衆人瞧他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簡直就是火上澆油,唾沫星子噴得更高了。

紫雲自是帶頭發言:“你怎能如此無心無德!那麼多人死于汝手,難道你連一個道歉都不肯給我們嗎?!”

“為何道歉?”莊慕興張開雙臂,“我在解放世界。”

紫雲震驚,大罵:“厚顔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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