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慕興像隻幽靈似的趴在蕭盼背上,聽着他和仙盟盟主商量關于城中出現可疑人物的事情。
譚雨得知兒子想去見那個不明人士堅決反對,莊慕興聽他把自己說得像隻坑蒙拐騙禍國殃民的妖魔就想笑。
于是譚雨每說他一句不好,他就在蕭盼臉上親一口。
最終父子倆沒談妥不歡而散,蕭盼一意孤行離開了蕭家府邸。
兩人來到大街上,此時正值中午最熱鬧的時候,街上人山人海琳琅滿目。
莊慕興看着眼前的景象,不敢想一炷香之前他剛經曆了荟城慘劇。
蕭盼隻掃了眼人群便從鱗次栉比的房頂上飛過去,眨眼間就到了東門街。
隻見街口被人堵得水洩不通,人群中心有一個男子正在向路人介紹手中的新鮮事物。
有年輕人感到新奇:“你這東西怎麼長得怪模怪樣的?”
“那比起魔獸如何呢?我這雞可是出自現代化養殖大棚,純人工飼養,無毒無害無污染,每年質檢都過關。”
有老年人十分抗拒:“去去,你少編些故作高深的話來诓人,我看你就是第二個想害我們的魔族内奸!”
“老爺爺您多慮了,你看我一身簡樸身無分文,跑了一上午肚子餓得咕咕叫,再不拿雞換口飯吃就要橫屍街口了。”
有婦人來回打量他:“我瞧你這孩子年紀也不大,不老實找個好人家過日子,怎的幹上這等勾當了?”
“我幹什麼勾當了?我莊慕興身正不怕影子斜,這些動物當真不是魔獸,它們都是我精挑細選的佳品,不信我送姐姐一隻拿回家嘗嘗?”
有孩童擠上前,想碰一下卻被大人打了手,但仍一臉激動:“那你自己吃過嗎?什麼味道啊?”
“可香了!這雞肉可清炖可紅燒,前者味道鮮美而醇厚,後者色澤紅亮香氣濃郁;這鴨肉呢,可紅燒可烘烤,烤鴨外焦裡嫩色香味俱全,不過本人最愛吃的是啤酒鴨,話說你們這兒有酒麼?”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該男子可謂舌戰群儒,竟然不落于下風。
而屋頂上的莊慕興捂着臉根本不敢多看一眼,人總是覺得過去的自己很傻,他也不例外。
當他張開五指從指縫裡看蕭盼時,卻發現對方嘴角含笑。
這讓莊慕興感到更加羞恥了。
他當時隻想快點完成任務好回家,許多話都不過腦子直接秃噜出來,沒想到蕭盼居然早已在暗中觀察自己,早知如此他當時就收斂一點了。
街上那位小莊與衆人辯論半天後終于賣出了一隻老母雞,他還千叮萬囑告訴買家如何烹饪最好吃,可人家根本不在乎怎麼吃,提着雞便消失在人群中。
莊慕興看見那位當時讓自己感激涕零的買家直往仙盟奔去,心中難免還是有些失望。
到了傍晚,人群逐漸散去,街上的小莊挑起兩籠雞鴨想進館吃點東西,但店家并不待見他,他便挨家挨戶乞食,不但沒讨到食物還惹了一身罵。
人們看他的眼神要麼充滿敵意,要麼就是看個笑話,更有甚者舉起掃帚揚言要把他趕出城去。
莊慕興從上帝視角再看這一幕忽然覺得有點可憐,不過他當時不但沒有落寞的情緒,反而認為這裡的人都不識貨。
就在所有人都嫌棄他、驅趕他時,蕭盼追了過去。
兩人跟随小莊來到城外一間廢棄的木屋,隻見小莊将兩籠家禽往地上一放,猛捶肩膀:“累死我了!”
也不知蕭盼使了什麼障眼法,就站在窗外正大光明地看,對方竟也沒發現。
眼看天色暗下來,小莊得抓緊找個睡覺之處,可他尋遍屋子也沒找到能躺人的地方,于是道:“喂,系統,能把我的床傳送過來嗎?”
蕭盼聞言挑起眉毛。
莊慕興扶額,無語。
接下來小莊自力更生,先将地上的石頭和雜草清理幹淨,然後從外邊采集了一些柴火和蒲草。
他用蒲草簡單擺了個睡覺的地方,接着嘗試鑽木取火,但他把手搓紅了也不見一個火星子,而旁邊的雞鴨又在不停地叫,吵得人心煩意亂。
小莊就從家禽身上拔下一撮羽毛放入鑽洞裡助燃,又用石片削了些木屑添進去,深吸一口氣後鉚足了勁繼續鑽木頭。
莊慕興記得當時手上搓出了水泡才成功,心裡老有成就感了,不過現在看見這一幕仍然感到手疼。
不料蕭盼伸手彈了一下,那鑽孔便随之冒出黑煙。
小莊當即大喜:“耶斯!”
莊慕興則看向某人:“……”
一團小小的火焰照亮整座破屋,小莊坐在蒲草上烤火,道:“系統,我現在可以烤隻雞吃嗎?”
片刻後又道:“算了,已經餓過勁了,還是留着賣錢吧。睡了。”
莊慕興記得這段,他當時躺在地上默默祈禱這一切都是夢,隻要一覺醒來就能回到溫暖的卧室裡,不過他失眠了。
小莊果然睡不着覺,睜着眼睛自言自語:“怎麼就穿越了呢?我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嗎?”
“這個世界沒有小動物,那人類是怎麼活到現在的?老天,簡直無法想象。”
“魔族又是個什麼設定?東方的還是西方的?它們會魔法嗎?”
“那都是騙小孩的,我可是唯物主義者。不過隻要它們還是碳基生物,以我多年的研究經驗應該沒問題。”
窗外的蕭盼皺皺眉頭,似懂非懂。
小莊晃着腳丫子,繼續道:“好吧,既然你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那我就試着玩一下,但是這裡的人都不接受我怎麼辦呢?”
“啊?這麼多等級你逗我呢?難道我要在這裡待上一輩子嗎?”
“這還差不多。那我努力一把,看能不能把動物推銷出去,那什麼魔獸肉确實不是人吃的東西,他們怎麼下得去口的?”
莊慕興知道自己這是在和系統對話,隻因四下無人便肆無忌憚地說了出來,順便掩蓋郊外風吹草動的怪聲。
他看了蕭盼一眼,一時老臉通紅,也不知那天的自己有沒有被他當成神經病。
然而更神經的還在後頭。
因為莊慕興從小認床,所以地闆上那個自己翻了兩次身後開始胡言亂語。
“爸爸的爸爸叫什麼?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什麼?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一曲完畢,自己給自己鼓掌,接着又把相關領域的最新研究成果挨個道一遍,如數家珍。
莊慕興注意到蕭盼的微表情不少,顯然他是第一次聽到自己完全不懂的東西。
莊慕興見那個小莊說累了合上眼睛,可算松口氣:“終于說完了。”
不料小莊又睜開雙眼,莫名其妙地把元素周期表和《逍遙遊》背誦了一遍。
莊慕興不禁扶額,同時腳趾摳地,根本不敢去看某人的表情,直到那個自己不再出聲他才敢露出臉來,卻被身邊人的眼神吸引過去,定住了。
不知是今晚月色太明還是火光尤亮,蕭盼眸底翻滾着醉人的流光,令人見之傾心。
于是他注視他,而他注視着他。
過了會兒,小莊似乎已經入睡,蕭盼翻窗進屋後轉向那兩籠家禽。
原本已經趴下歇息的雞鴨聽見有人靠近立即鳴叫起來,正巧夜風将擋門的門闆吹倒,小莊瞬間驚醒,環顧一圈後疑惑地皺起眉頭。
莊慕興已經和蕭盼躲回暗處,見虛驚一場松了口氣,他記得當時自己懷疑有人半夜來偷雞,便重新把門窗封嚴實了。
小莊封好門窗後坐回地面,支着腦袋間歇性打瞌睡,防止自己睡死過去。
蕭盼等了片刻再次靠近,莊慕興也蹑手蹑腳地跟過去。
蕭盼蹲下身,給即将熄滅的火堆添了把柴,然後盯着小莊的睡顔看。
這可把莊慕興羞壞了,他捂住臉道:“系統,你當時也沒告訴我蕭盼也在啊……”
系統弱弱地探頭:“莊爺那會兒睡得正香,小兔不想打擾您啦,而且他又不是壞人。”
莊慕興苦笑一聲:“你果然知道所有事情的走向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