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走嗎？”

“都走！”

于是一行人不再耽擱，火速禦劍離去。京墨忍不住回頭，正巧看見那吞天噬地的雲幕中射出萬道靈光。

他知道，那是自己師父的絕招，不到萬不得已不會使用。

郭家衆人本想在留春鎮進行休整，可當他們飛到小鎮上空時全都傻了眼，隻見此地充斥着綠色的魔蟲、從地下升起的魔氣以及自相殘殺的動物。簡直群魔亂舞，癫狂至極。

一個修士實在看惡心了，便隔空一掌打向屋前的蟲子堆，于是“轟”的一下房屋應聲而倒，檐下的鳥籠亦未幸免于難。

見此，衆人隻得另尋他處，約莫一個時辰後有人傷勢發作，他們便找了處隐蔽的林野歇腳。

“少主？”修士把郭岚之放下來，喚了兩聲卻不見醒。

京墨道:“别喊了，讓他睡會兒吧。我們半個時辰之後再出發，各位處理一下身上的傷。”

有弟子擔憂道:“大師兄，你老實告訴我們，咱們宗主對戰高級魔族有幾成勝算？”

京墨聞言，正在纏繃帶的手頓時僵住，咬咬下唇道:“我至今隻聽聞能殺死高魔的隻有晏靈上仙一人。”

此話一出頓時鴉雀無聲，衆人心照不宣地低下頭默默做自己的事。

夜色低沉，樹影婆娑。

一個疲憊的身影從灌木叢後摔到山路上，然後在原地趴了片刻才爬起身，沿着山路跌跌撞撞地前行。

郭岚之趁修士們閉目養神時悄悄離開了，他總覺得自己要去到一個地方，但是已經記不起名字，隻知道是往北的方向，不過他對此地十分陌生，轉着轉着便迷了路。

“相信我，我能救你……”

他口中不斷重複着相同的句子，在這片林野中恍若幽靈的哀鳴。

不知走了多久，視野豁然開闊，郭岚之舉目望去，發現前方的天啊路啊樹啊都在變紅，那紅色很快蔓延至腳下，他吓了一跳，連忙後退。

下一瞬間，道路的盡頭出現一樣東西，好像是一個躺在地上的人。

郭岚之睜大眼睛，确信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他忽然來了力氣，加快腳步往那邊去，不料走到途中被什麼東西劃傷了手。

他移眸看去，不知從哪冒出一隻黑色的鳥來，并用爪子撓了他。

郭岚之莫名覺得眼熟，卻叫不上名字，于是揮手趕開它，繼續朝目的地奔去。

但是那鳥并不放過他，三番五次地啄他衣服叼他頭發，還發出難聽的叫聲，看樣子是執意要阻止他前進。

“滾開！”郭岚之大怒，本想一掌打飛這怪東西，奈何身上已經沒了法力，以失敗告終。

眼看還有十步就能走到地上那人的身邊，郭岚之便沒工夫管鳥了，然而他這一疏忽就被對方逮到了可乘之機。

隻見黑鳥一個俯沖，用堅硬的喙狠狠紮進他的手背，郭岚之受痛當即瘋狂甩手，并将腕上的事物甩了出去。

不想那鳥精明得很，叼起掉落的手串就跑，郭岚之一見大驚失色，仿佛叼走的是自己的靈魂，想也不想立刻追過去。

約莫跑出十丈遠，他不慎被山路絆倒，郭岚之撐起身緩了緩，順便回頭瞥一眼，然後就驚覺方才那條路的盡頭原來是一處幽暗的懸崖峭壁。

至于什麼猩紅的天啊路啊樹啊已經不複存在，更沒有躺在地上的人。

除了風的呼嘯聲，這裡什麼都沒有。

“……”

他怔了片刻，想起還要拿回自己的東西，便重新去追那隻賊鳥。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郭岚之感覺那隻鳥在他摔倒時沒有趁機飛遠。

“站住！”

他此刻連飛行的法力都使不出來，隻能驅動雙腳在地上奔跑，很快便因體力不支越來越慢。

郭岚之長這麼大，除了前期的修煉外還從未覺得身體如此沉重過，嚴重拖累大腦的思考。

或許這就是普通人的感覺？

腳踏實地，一步一個印，想要什麼就必須靠自己去追求，即便跑到精疲力盡也不敢停歇。

“呼……好累……”

郭岚之撐着雙膝喘氣，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原來沒了法力護體，他的肉身竟是如此的嬌弱不堪，連隻畜生都追不上。

他在天上飛得太久，已經忘了如何走路。

不過令他欣喜的事情發生了，那隻鳥居然又停下來等他。

郭岚之倏地來了勁頭，再次邁開步伐追上去。

就這樣，一人一鳥時而追逐時而停歇，漸漸隐沒在無邊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