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廣月城。
議事堂内,莊慕興端坐于案前翻看有關主戰場的最新戰報。
“嘿嘿,恩人啊,”老乞丐滿面笑容地倒茶,“您何時給我們幾個鄉巴佬展示一下神力呀?”
莊慕興眼皮都沒擡一下:“不是跟你說了沒到時候嗎?等着。”
這老乞丐已在廣月城待了數日,而且一日比一日殷情,可謂鞍前馬後,恨不得每天給莊慕興提鞋。
不過莊慕興心裡知道他這是怕自己把他趕出城去,畢竟這裡的修士沒有一個信任這三人的。
這時,老乞丐見他取了筆,非常有眼力見地磨起墨來。
莊慕興想了想,蘸墨落筆,随口道:“老伯,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呢?”
老乞丐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莊慕興幫他想好了理由:“是治好感染後留下的後遺症麼?”
老乞丐點頭如搗蒜:“對對對,正是後遺症咧!”
莊慕興勾唇一笑,繼續模仿蕭家少主的筆迹給仙盟回信。
他私下問過蕭盼,像老乞丐這類被深度感染的人本就十分難治,就算治好了也終身癱瘓在床,不比植物人好多少。
可這位老伯卻活蹦亂跳了近三年,雖然身體骨瘦如柴但他的精神面貌堪比青壯年,而且情緒始終處于高亢的狀态,跟他比起來莊慕興都感覺自己老了。
這老乞丐從不讓自己閑着,掏出随身攜帶的抹布擦起桌椅來,又道:“恩人,我那兩個兄弟說您法術高強,能召喚出沒有魔氣的魔獸來,我要是能看一眼這輩子就值了!”
莊慕興瞥了下已經擦掉漆的桌角,笑而不語。
這老乞丐每日都要提及此事,也不知是真心的還是别有企圖,莊慕興自然不會輕易如他所願,隻待靜觀其變。
少焉,他寫完信件後晾幹墨迹并封好,起身道:“老伯,我們待會兒有事要談,你回屋去吧。”
老乞丐點頭哈腰稱是,紫色的眼珠時不時往别處瞟,好像不拿點東西走就渾身不适。
莊慕興便将剩下的幾塊糕點全給他:“你餓了吧,這個拿回去吃。”
老乞丐大喜:“诶,诶,多謝恩人!”
不一會兒,盟友們便都聚到了議事堂,莊慕興親手把信件交給信使:“有勞。”
信使望了一圈,道:“少主呢?”
莊慕興負手微笑:“他有事忙。諸位請随我來。”
他領着衆人轉至堂後,又七拐八拐到了一間偏僻的柴房。
莊慕興往柴堆上一坐,伸出手掌:“各位請。”
紅綠二人抱臂站在門口,沒有動,那信使更是表情微妙。
莊慕興笑了:“别誤會,不是在下有意苛待你們,而是有些事情隻能在這裡講。”
紅綠二人互視一眼後邁進門檻,後面的幾位修士陸續跟進,一間小小的柴房一下擠滿了人。
莊慕興叫人關好門窗,道:“相信大家已經知道了,仙盟那邊帶着無極畫将防線向西推進了三千裡,如今已抵達西域。”
信使洋洋得意:“正是,這說明咱們奪回了一大半本屬于我們的疆土。”
“所以我有個想法說與諸位一聽,”莊慕興翹起腿,整個人都很放松,“既然現在魔軍歇戰,不如我們趁此機會把南方的防線也往西推進一波,最好能和主戰場的防線接軌,如此一來有助于雙方并肩作戰。”
阿紅:“不可行。”
阿綠:“有風險。”
信使亦道:“莊公子你可能不知道,無極畫啟動後是懸在天上的,因此我們可以直接操控它往西邊飛行,但是南天柱是立在地上的,若想挪動地方需得将其變小而後由人帶走,到了目的地再下錨點重新啟動,不過變小的南天柱無法充當禦魔的屏障,萬一魔軍……”
“說的好,此事我已有考慮,”莊慕興放下腿,擡手比劃,“我們先派一隊人馬往西巡查一百裡,等确定沒問題後再移動南天柱,接着再派人出去巡查兩百裡、三百裡,如此往複,不出十日便可追上主戰場,即便追不上咱們也不虧。”
“這……”衆人面面相觑,有點動搖了。
莊慕興進一步分析:“咱們也不可能一直守在廣月城,即便攔下所有的魔軍也不算收複了失地,況且我們的防線與主戰線的落差變大,這段落差也需要派人守着,不然會被魔軍鑽了空子,如果我們能盡快與主戰線會合,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衆人越聽越覺得有道理,紛紛點頭。
莊慕興拊掌:“那好,就這麼定了。阿紅,你帶着你的人作為第一探路小隊,一定要仔仔細細地排查一百裡以内的地區,不可有半點疏忽,知道了嗎?”
阿紅:“何時?”
莊慕興:“三日後出發。”
而此時的蕭盼正領着那兩個瘦弱的老頭在城外巡邏。
其中一個老頭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擺擺手道:“蕭仙君,俺實在走不動了,走不動了……”
第二個也有氣無力道:“您大人有大量,讓我們歇會兒吧。”
蕭盼轉身瞥一眼,面無表情:“既然你們來到廣月城,就要做好随時與魔軍作戰的覺悟,否則哪日南天柱一倒,敵人大舉進攻,我們也保不全你們。”
那兩人聞言對視一眼,然後同時露出笑臉,忙不疊跟上去:“莫非仙君是為了鍛煉我們的體質,希望我倆在出事時好有力氣逃命麼?”
蕭盼點頭。
倆老頭得知他的心意,也不知哪裡來的氣力,竟搶先走到他前面去了。
他們繞着廣月城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人定時分蕭盼才讓兩人回去。
當他的身影出現在家門口時,莊慕興早已等候多時。
兩人核對一下眼色,莊慕興領他進門:“事情已經吩咐下去了,三日後便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