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慕興醒來時,發現自己躺于一片草坪之中,此地陽光明媚,風也溫柔。
他揉揉眼睛起身,忽然聽到潺潺的流水之聲,于是循聲而往,找到了一條小河。
此河流速緩慢,水面波光粼粼,水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
莊慕興蹲下身舀了一把,沒想到從水中撈出一個形似飛鳥的白色折紙來。
“這是什麼?”他之所以會這樣問是因為這紙居然沒有被水浸濕,可見不是平常的事物,但是這裡無人回答他的問題。
忽然,水面如沸騰般冒出許多泡泡,接着“呼啦”一聲,成千上萬隻紙鳥從水下騰空而起,頃刻間遮天蔽日!
莊慕興連忙後退,不料讓手上這隻逃走了,失去了研究的機會。
滿天的“白鳥”皆往同一個方向飛去,莊慕興情不自禁地跟着跑起來,跑着跑着,耳邊的水聲越來越大,他轉頭一看,發現河水變得特别湍急,如海浪般洶湧向前,仿佛在跟他比賽。
莊慕興内心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加快腳步,然而那股河水也加快了流速,他總覺得它下一刻就要撲上岸來将自己吞噬。
就在這時,莊慕興一個不注意腳下踩空掉下懸崖,同時河水傾瀉而下形成一道雪白的瀑布,并将人的喊叫聲掩蓋過去。
“咳、咳咳!”
莊慕興費勁地爬上岸,雖然這水并不冰冷但也令人夠嗆的,他癱坐在地,本想用法力弄幹衣物,卻不料使不出絲毫法術了。
“喂,系統,你在嗎?”莊慕興敲敲腦袋喊了十來遍,但都沒有得到回應。
這是什麼情況?
莊慕興蒙了,他還是頭一次遇到跟系統失聯的情況,照理說這個系統是依附他的意識而存在的,隻要他人沒事系統就能正常運行,但是現在呢?
“這到底是哪裡?”莊慕興拖着濕漉漉的身子沿着河邊走了幾步,這河水落下斷崖後又變回了正常的流速,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覺。
天上依然有幾隻落後的紙鳥,莊慕興眯眼細看,發現其中一隻身上挂着什麼東西,在日光下一閃一閃的。
可惜他使不出法力也飛不起來,隻好跳起來招手道:“喂!這裡!看我!嘿!小可愛!”
可喜可賀,他浮誇的表演吸引了目标的注意,隻見那隻小紙鳥撲騰翅膀飛了過來。
“好樣的!”莊慕興欣喜若狂,等目标靠近時便用力一跳,但是抓了個空。
而那紙鳥仿佛受到驚吓似的,一頭撞入嘩啦作響的瀑布之中。
“不要!”莊慕興做了個爾康手,然而為時已晚。
他不死心,于是主動跳入河中摸索,希望那隻紙鳥順着瀑布流下來,可惜遍尋無果。
直覺告訴他,那鳥身上的東西就是離開這裡的“鑰匙”。
“哎喲媽呀,我的老腰。”莊慕興直起腰身扭了扭,某些童年往事毫無預兆地浮出腦海。
與此同時,他餘光瞥見那條瀑布有了異樣。
“這是……”莊慕興驚訝地張開嘴,看見自己記憶中的畫面如電影般出現在瀑布上,清晰而流暢。
白布為底,彩像為畫,這不禁讓他想起兒時與媽媽姥姥在村口看露天電影的場景。
下一刻瀑布便切換了畫面——父老鄉親們圍坐在田野裡看露天電影——與他腦海中的記憶分毫不差。
“……”莊慕興驚了,随即又感到害怕,這種不寒而栗的感覺就像有人在自己腦子裡裝了攝像機。
“這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莊慕興閉眼冷靜,“蕭盼還在等我呢。”
話音剛落,瀑布上便出現一張俊美的臉龐,莊慕興睜眼看到時呼吸一頓,心率變快。
他迅速爬上岸,認為隻要自己什麼都不想就行了,但人有時候就是賤,越不讓想什麼就越會去想,不受控制地去想。
莊慕興忍不住瞥了一眼,果然看見瀑布上全是自己和蕭盼在一起的回憶,他隻看了幾幀就想落荒而逃,不料畫面一轉,又把他釘在了原地。
神眷城,梅大姐,八足怪物。
這三樣事物同時出現在眼前時,莊慕興着實挪不開腳了。雖然事情已然過去許久,但他偶爾還會做噩夢,夢到陽陽被魔獸折磨,夢到梅大姐抓着他問活着的意義是什麼。
不過他剛剛并沒有想到這些,為什麼瀑布上提前顯現了這段記憶?
這時畫面又一變,出現了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樹上趴着幾隻白蛾。
莊慕興一眼就認出了畫中之物,心裡忽然産生不合時宜的勝負欲——他倒要看看這個用幻境困住自己的幕後之人究竟能做到什麼程度。
然而接下來的畫面超出了莊慕興的預判,隻見那瀑布突然陷入了“黑屏”,大約三分鐘後才重新有了畫面。
随着視野拉近,他看見一隻魔獸蹲在廢墟之上,片刻後那魔獸緩緩轉過頭來,其臉一半是人一半是魔。
莊慕興第一眼還以為是梅大姐生前的模樣,可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内心慌得直打鼓,他不禁向前走近,卻在即将看清時畫面又切了。
接下來的畫面一發不可收拾,仿佛開了五倍速似的一閃而過,莊慕興的雙眼根本看不過來,而且畫質越來越差,生怕他看清似的。
不過有幾樣反複出現的東西給他留下了印象: 一個時而像人時而一坨的白色之物,一個頂着長角的紅色魔獸,還有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他不禁要問了: 這都是些什麼?又都是誰的記憶呢?怎的如此混亂?難道不止我一人來過這裡?
莊慕興揉揉疲勞的眼睛,而此時畫面的切換速度慢了下來。
在“電影”的最後,一個白衣背影懸在半空中,右手握着一柄長戟,上面的紅纓随風飄揚,接着畫面下移,此人下方竟是一片山河破碎的廢墟,而且屍橫遍野,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