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蒸騰的霧氣尚未散盡,沈禦庭手持吹風機,溫熱的氣流裹挾着水珠,簌簌地落在地闆上。
吹風機發出的轟鳴,在空間裡不斷回蕩。
“我去開門。”林婉如放下手中堆積如山的資料,沖着浴室方向喊道。
沈禦庭“嗯”了一聲,這聲回應瞬間被吹風機的噪聲吞噬。
門被拉開的瞬間,沈母正準備擡手再次敲門。
林婉如的出現,讓沈母原本帶着笑意的臉瞬間冷了下來。
“阿姨好。”林婉如微微欠身,禮貌地問候。
“你怎麼在這?”沈母的聲音拔高,尖銳得如同臘月的寒風,刺得人耳膜生疼。
沈禦庭聽到聲響,随手扯下脖子上的毛巾,匆匆從浴室裡出來,發梢還在不斷滴水,洇濕了胸前的睡衣。
“媽,你怎麼來了?”
看到是兒子,沈母的臉色緩和了幾分,舉起手中精緻的保溫盒,說道:“最近降溫,想着給你送些炖好的燕窩。”
話鋒一轉,目光如刀般射向林婉如,“林小姐怎麼在我兒子家?”
“額……我……”
林婉如剛要開口,沈禦庭搶着說道:“媽,我昨晚喝酒,婉如送我回來的。”
沈母掃視一圈,林婉如身着寬松的睡衣,門口鞋櫃上擺放着好幾雙女式鞋子,一切都昭然若揭。
“你住口!”沈母厲聲喝道,轉而面向林婉如,“林小姐,你的父母沒告訴你,女孩子要自愛麼?自己行為不檢點,為什麼還要纏着我兒子?”
林婉如緊緊閉上眼睛,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努力壓抑着内心的憤怒,深吸一口氣後說道:“阿姨,你不該這麼說。”
“你都住在我兒子家了,我為什麼不能說?死皮賴臉地纏着我兒子,你母親也是一門心思要當沈家的親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沈母将燕窩重重地放在桌上,震得桌面都微微晃動。
“媽,你這是做什麼?”沈禦庭上前一步,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擋在林婉如前面。
“什麼?你和我母親說什麼了?”
林婉如瞳孔驟縮,目光如炬地直視着沈母。
她從未想過,自己母親和沈母有過接觸,沈母此刻當着沈禦庭的面都如此尖酸刻薄,在母親面前,還不知會怎樣羞辱人。
“呵!”沈母冷笑一聲,眼中滿是不屑,“我說我們兩家根本不可能成為一家人,你的女兒配不上我的兒子,我們應該一起阻止這門婚事!可你母親臉皮真厚,還讓我試着包容你。簡直是白日做夢!”
“媽!”沈禦庭陡然提高音量,聲浪裹挾着難以抑制的憤怒。
沈母正滔滔不絕的嘴瞬間僵住,雙眼瞪得滾圓,滿臉不可置信地盯着向來溫順的兒子。
好一會兒,她才回過神來,臉上閃過一絲惱羞成怒:“我說錯了嗎?你就是被這個女人迷得暈頭轉向,失了心智……”
沈禦庭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猛地伸手抄起桌上的燕窩,另一隻手緊緊拽住沈母的胳膊,往門口拖去。
林婉如站在一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立原地,雙手不自覺捂住嘴巴,眼神中滿是震驚。
她沒想到,沈禦庭真的肯為了她站在他母親的對立面。
來到電梯前,沈母還處在極度的憤怒之中,她用力掙紮着,大聲吼道:“沈禦庭,你瘋了!我是你母親!”
沈禦庭的腳步頓住,他長舒一口氣,努力平複着起伏的胸膛,情緒漸漸穩定下來,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落。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中滿是不解與痛心:“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婉如沒做錯任何事,她的母親同樣也沒做錯什麼,你為什麼非要苦苦相逼,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沒做錯?”沈母的聲調陡然拔高,臉上的肌肉因激動而微微抽搐,“你可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如今卻被那個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間,她不知廉恥有錯,她母親養出這樣的孩子更有錯,她們毀了我的人生,她們都該死!”
沈母完全抛開了平日裡的優雅與體面,頭發淩亂,雙目圓睜,歇斯底裡的叫喊聲在樓道裡回蕩。
沈禦庭靜靜地凝視着母親,眼眶逐漸泛紅,淚水不受控制地湧出,順着臉頰緩緩滑落。
曾經,在他的記憶裡,母親是溫柔且理智的,可眼前這個形如癫狂的女人,讓他感到無比陌生。
電梯門緩緩打開,沈禦庭卻仿佛被釘在原地,任由淚水模糊了視線。
等他整理好情緒回到屋裡,卻發現林婉如已經走了,屋子裡空空如也,沙發上還保留着餘溫。
隻給他留了個字條。
我先離開一段日子,我們都需要思考一下關于我們的未來。
——
晨光穿過紗簾,在陳城臉上投下斑駁光影,他悠悠轉醒,昨晚籠罩心頭的陰霾,随着這一室明亮,瞬間消散。
他慵懶地伸手摸索,拿起枕邊的手機,屏幕亮起,刺眼的光線讓他眯起雙眼,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到中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