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去玩?”
“不是啊。”
陸回揉了揉眉心:“想要什麼直說,不要一直晃來晃去的,看得人眼花。”
謝汐樓喪氣地坐到一旁,想到宴會中那些古怪的目光,試探着道:“殿下,我一直在莊子裡長大,你是知道的吧?”
陸回挑眉:“嗯,知道。”
“我和他們都不熟,你也知道吧?”
“嗯,知道。”
謝汐樓思緒逐漸混亂,垂着頭抓耳撓腮:“我前些年生了場大病,忘記了很多事,長得也不太一樣了,我其實——”
原來她在擔心這個。
陸回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挑起她的下颌,用手遮住那張喋喋不休的嘴,打斷了她将要出口的話:“謝汐樓,我不知道你的腦子裡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你想的那些都不重要。記住了嗎?”
記住了嗎?
最後幾個字打着旋兒鑽進謝汐樓的腦中心裡,她怔怔瞧着他,眼睛眨啊眨,心跳無法抑制,震耳欲聾,以至于外面雷聲響起時,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這聲音是她的心跳聲。
謝汐樓呆呆點頭:“記住了。”
她的呼吸噴在他的掌心,帶來微微的濕潤,說話間有柔軟觸感,應當是她的嘴唇。
原來小娘子的嘴唇這般柔軟。
陸回收回手,罕見得有幾分不自在。他将手背在身後,在心中反複描摹剛剛的觸感,一時沒再說話。
雷聲過後,大雨噼裡啪啦落下,沿屋檐落地濺起一朵又一朵水花。
秋雨帶來的涼意滲透骨髓,陸回合了窗,取過搭在一旁的披風,替她掩好:“莫要着涼。”
謝汐樓裹緊披風,仿佛被凍僵的思緒逐漸複蘇:“那個,我們什麼時候去找李全?”
“明日堂木會将人約到茶樓,你我去那裡與他見面。不過,明日你莫要提葉芹兒的事,切莫打草驚蛇。”
謝汐樓沒明白是什麼意思:“這是何意?既然找到了李全,直接問他是否記得和葉芹兒的海誓山盟就是了。我們隻是來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完成葉芹兒的囑托。無論他是抛棄糟糠也好,有難言之隐也罷,我們又不會拿他怎麼樣,何談打草驚蛇?”
陸回頗為頭痛,一時不知從何解釋,想了半晌隻道:“明日你自會知曉。”
……
次日又是個陰雨天,雨下一陣停一陣,路上沒什麼行人,道路泥濘不堪。
陸回和謝汐樓到達約定的茶樓雅間時,李全已在,看到二人忙不疊站起身,行官禮。
陸回揮揮手:“免禮。”
陸回帶着謝汐樓落座,李全卻怎麼都不敢坐下,站在桌旁手足無措。
陸回不強求,不愈耽擱太多時間,簡單問了幾句梧州的情況後,轉而問他:“聽聞你是益州人?”
李全笑道:“下官确是益州人。”
陸回微微轉頭看向謝汐樓,替她拂去肩頭看不見的塵土:“說來也巧,幾個月前,本王曾和卿卿去過哪裡,真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那裡有個湖,叫什麼來着,很是漂亮,比華京周圍的湖泊美多了。卿卿,你可記得那湖的名字?”
謝汐樓眯起眼睛,裝模作樣:“妾也覺得那湖很美,好像叫臨什麼……”她轉頭看着李全,美目流轉,“這位大人既然是那裡的人,可還記得那湖的名字?”
李全支支吾吾道:“殿下請恕罪,下官離開益州已有近十年,也有些記不清了。”
謝汐樓看了他一眼,挽住陸回的胳膊,嬌笑道:“妾想起來了,是臨丹湖!殿下,你可知除了臨丹湖,妾還對一地印象極深。”
“哦?是什麼?”
“春意濃!那裡的飯菜可真好吃啊!比王府的廚子不遑多讓。春意濃裡還有個叫虞三娘的姑娘,也是極美的,王爺你可還記得?”
“春意濃”和“虞三娘”幾個字從她的口中說出,對面的李全沒有任何反應。謝汐樓的心逐漸沉入湖底,幾乎笑不出來。
陸回注意到這細微的情緒改變,知曉她已有所猜測。他笑容不減,三分風流七分寵溺,攬着謝汐樓的肩:“在本王眼中,天地間萬物都不及卿卿一根青絲。”
陸回又屈尊陪着李全聊了幾句官場上的事,直聊得他面色發紅,眼神興奮,仿佛下一秒就要擢升為梧州刺史,才讓其離開。
雅間裡隻餘他們二人,陸回把玩着桌上的杯盞:“說說你的想法。”
謝汐樓聲音比心情更低沉:“這人的過往經曆雖與李全一模一樣,但他應當不是李全,甚至沒在益州呆過。不然如何會不知臨丹湖,春意濃,和虞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