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謝汐樓自诩膽大,也被突然出現的阮奇吓了一大跳,險些摔倒。
這人什麼時候來的?她隻顧着哄騙小藥童,完全沒注意這邊的情形。
她扶住一旁的櫃子站穩,露出個單薄的笑:“阮掌櫃哪裡的話?我不過閑着無聊,和這少年聊幾句罷了。”
“哦?看來是在下誤會姑娘了。”
阮奇的目光緊緊鎖在謝汐樓的身上,陰冷潮濕,像是陰溝裡吐着信子的毒蛇。
謝汐樓微微眯起雙眼,在腦海中回憶陸回想要搞事時露出的瘋癫陰森的目光,盡力模仿着,用力盯着阮奇:“我不過随口問幾句藥材的來處,阮掌櫃為何這麼大的反應?莫非——”她拉長聲調,陰陽怪氣,“這藥材真有什麼問題?”
阮奇沒有說話,屋内氣氛詭異得可怕。遠處通道有木門開合的聲音傳來,不多時鸢尾拎着幾服藥靠近,敏銳察覺到氣氛的異樣,手扶在腰間的劍上,随時準備出招。
劍拔弩張間,阮奇發出輕笑:“貴人誤會了,在下不過開個玩笑罷了。”他瞥了一眼鸢尾手中的藥,淡淡道,“是在下的不是,驚擾了貴人,這藥便就當作在下的賠禮吧。”
阮奇遞了個台階,謝汐樓便踩着下了。
“如此,多謝阮掌櫃了。”
阮奇将二人送出濟世堂,站在門口直到二人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人群中後,方才轉身回了醫館。
在他沒注意到的角落,謝汐樓帶着鸢尾繞到濟世堂後門,在四周轉了幾圈,在心中與剛剛瞧見的後院做比對。
鸢尾不明所以:“可是有什麼問題?”
謝汐樓搖頭:“沒什麼,回去吧。”
回到琰王府時天色已暗,到門口時看到東張西望的紙鎮。紙鎮見到她松了口氣,快步上前:“王爺和齊大人在書房裡等你。”
“齊大人?”
“是大理寺中負責偷嬰案的官員,名叫齊正。”
“等我?”謝汐樓略有些疑惑,卻也不多問,“帶路吧。”
陸回的外書房是整個琰王府中守衛最森嚴的地方,院外時時刻刻都有府衛站崗,院内另有暗衛藏在看不到的角落,時刻注意着周圍風吹草動。
紙鎮帶着謝汐樓進入院中,鸢尾則留在院外。
院中無花無樹,站在門口可将整座院落毫無遮掩收入眼底。
堂木守在正房門口,見二人靠近,出聲禀告,得了準許後,先一步推開書房的門。
謝汐樓邊走邊在斜挎包裡翻翻找找,掏出一個陶制的小貓。
陶偶是她在東市的小攤上買的,做工粗糙,但勝在活靈活現,可愛有趣,隻看着便讓人心情愉悅。
謝汐樓将小貓捏在手中,向屋内走去。
書房内,陸回坐在桌子後,官服未褪,正在審閱文書,一個三十多歲目光銳利的男人站在一旁,向他說着案件的情況,正是堂木口中的齊正。
二人聽到聲響,雙雙擡頭看向門口的方向。
謝汐樓被兩人的目光盯着,莫名有些不自在。她将帷帽取下,與齊正見禮,齊正笑道:“早就聽聞王妃足智多謀明察秋毫,在江南一帶破獲多起迷案,今日終于有機會見到。如今偷嬰案有王妃的幫助,定很快就能告破!”
“齊大人謬贊,不過是賺點賞金讨生活罷了。我與殿下尚未拜堂,你稱呼我謝姑娘即可。”
謝汐樓說的是真話,齊正卻以為她在謙虛,二人你來我往互相吹捧了幾句,陸回忍無可忍用指節敲擊桌面打斷。
“說案子。”
齊正笑意退散幾分,嚴肅了神情:“差點忘了正事。下官按照王爺的吩咐,安排了兄弟們日夜蹲守濟世堂,同時暗中走訪。這家醫館除了東家阮奇,另有四個郎中和十三個小藥童和兩個打雜的夥計。醫館内每日會留幾人宿在店内,其餘人各自回家,次日天亮後返回醫館。”
“阮奇是華京人嗎?”謝汐樓問。
“阮奇是一年多前來到華京的,此前他在各地遊走,未曾在哪裡定居超過一年。來華京後,他開了這家濟世堂,當時也在賣回春湯,卻一直沒什麼人買,直到半年前突然有了名氣,引來城中權貴家的夫人小姐。”
“突然有了名氣?”謝汐樓疑惑,“可知這‘名氣’從何處傳出?”
齊正搖頭:“下官也覺得這點很可疑,多方調查後确認是從年初太後娘娘的聖壽宴上傳出的,但具體是誰先提及,确是已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