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汐樓不理會這些廢話,單刀直入:“今日可能買到回春湯?”
“貴人有所不知,回春湯藥材珍貴,一個月也隻能熬出幾碗,現下醫館中确實沒有。不若這樣,待藥材補齊,在下遣人送去琰王府,可好?”
謝汐樓歎了口氣,裝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也隻能這樣了。”她微微側身看向一旁的鸢尾,“你剛剛不是說頭有些痛?既然來了醫館,不如順便瞧瞧。”
鸢尾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揉了揉太陽穴,裝出幾分病弱模樣:“今日起床後,便有些不适,順道瞧瞧也好。”
阮奇看了鸢尾一眼,欠了欠身子:“既如此,二位請随我來。”
阮奇引着二人進了一間敞開的診室,繞過絲制屏風,可看到一白發老翁,正在提筆寫着什麼東西。老翁聽到聲響,擡頭看着幾人,笑容溫和:“是哪位要瞧病?”
謝汐樓伸出手推了一把鸢尾:“是她。”
鸢尾順從地坐下,将手腕擱在脈枕上,郎中擡眼看向二人,目光中趕人的意思明顯。謝汐樓樂颠颠向外走,到門口時問阮奇:“我還從未來過這麼大的醫館,能帶我到處看看嗎?”
“這……”
見他猶豫,謝汐樓又補了一句:“總不能婢女看診,我站在門口等着吧?我見你從後院趕來,衣腳上又沾着藥材碎屑,想必後院是晾曬藥材的地方。可否帶我去轉轉?”
阮奇終是答應了她的要求:“貴人這邊請。”
濟世堂的後院格外寬敞,院中沒有多餘的裝飾,地面密密麻麻布着晾曬的藥材。正房前搭了個棚子,棚下有幾個藥童蹲坐在角落,正用藥撚子磨藥,另一側一排藥爐冒着熱氣,另守着幾個藥童,緊盯着陶罐中沸騰的藥湯。
謝汐樓裝出一副新奇的模樣,笑着打趣:“濟世堂果然是東市最有名望的醫館,這白首烏都像甘草似的,随意鋪在地上。”
“都是治病救人的良藥,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謝汐樓歎了口氣:“以前在家鄉的時候,鄰裡間有不少采藥人,每日天不亮進山采藥,日落方才歸家。有時忙活一天采到的都是些不值錢的藥材,有時甚至沒有回家的機會……華京采藥人也是這般?”
阮奇不知道她為何突然提起這個,遲疑道:“醫館中的草藥确從城外采藥人手中收購而來,但不知采藥人是什麼時候采的……想來應當與貴人的家鄉,差不太多吧。”
謝汐樓掃過地上的藥材,不乏各種名貴藥材。其中幾樣堆積成小山,怎麼看怎麼奇怪。
這若都是采藥人采的,怕不是偷了誰的藥園子吧?
她将疑惑按壓在心底,不再多問,東轉轉西看看,不時用手摸摸牆壁,将好奇寫在臉上,立志走遍院子的每一個角落。
阮奇努力掩飾着愈加不耐煩的神色,催促道:“時間差不多了,府上的侍女應當看完病了,不如在下帶貴人回去吧。”
謝汐樓收回手,格外順從:“也好,有勞阮掌櫃了。”
回到診室門口時,正巧碰到藥童拿着藥房去後院配藥,謝汐樓站在門口思索案情,耳邊是郎中對鸢尾隐隐約約的囑托。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情況,老夫便不再多言。阿福去幫你抓藥了,回去後記得按時服用……”
謝汐樓沉默片刻,越過木門走到大堂附近等候,不願窺探他人的秘密。
櫃台旁的小童還在擺弄藥材,謝汐樓靠近才發現,他手中拿着一本醫書,對比着藥材背誦藥效。
原是還未學成,隻能在前面迎客。
謝汐樓靠到旁邊,聽他背了一會兒,見四下無人,悄悄問他:“你們這裡的藥材,都是從哪裡運來的呀?”
小藥童不明所以,老老實實回答:“每日午後,店中夥計會到城門處收藥材,傍晚時返回。店中藥材大多是那時從城門口運來的。”
小藥童年歲不大,回答的頗為童趣。謝汐樓忍住笑,繼續道:“全部都是從門口運來的?”
小藥童搖搖頭:“有一些是從家中運來的。”
“家中?”
“是呀,我們東家住的地方有個園子,裡面種滿了藥材。店中貴些的藥材大多是從那裡帶來的,他說這樣能省錢。”
謝汐樓壓低聲音,佯裝驚訝:“我還以為你們都宿在店中。”
“店中房間不多,每日隻留幾個人住在店中看管藥材。”阮奇不知何時站到她的身後,像背後靈一般。他臉上的笑容帶着幾分陰寒詭谲,看得謝汐樓後背發涼,“藥童年紀尚幼,貴人若還有什麼問題,不如直接來問我,在下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