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河水面寬百尺,從北至南貫穿整個益州城,是城中最大的河流,也是聯通益州與其他城池的水路之一。
走水路從華京到益州,蛟河是必經之地。
船隻進入益州範圍,速度放緩,陸回站到船頭觀兩岸景色。紙鎮站在他身後,嘀咕道:“總算快到了,再不下船我骨頭都要散了。”
堂木斜了他一眼:“昨夜你還爬到桅杆頂,真看不出骨頭要散。”
紙鎮正想回嘴,船隻甲闆吱呀作響,他回頭望去,見周文耀一行人從下層船艙走上來。
陸回這次來益州,是為了幾日後的藥材拍賣,恰巧周文耀攜妻子回益州探親,在周相和周文耀的邀請下,兩行人同行。
周文耀走到甲闆,瞧見陸回,上前見禮:“臣想着到甲闆上透透氣,沒想到能碰到琰王殿下。”
周文耀的妻子姜氏緊随其後,身邊跟着個妙齡少女,溫溫柔柔屈膝行禮:“臣婦姜氏帶家妹請殿下安。”
陸回依舊向前望着,并沒有看幾人的意思,隻淡淡道:“起來吧。”
周文耀裝作沒看到陸回的冷淡,走到陸回身邊熱情介紹:“說起來,臣也有些年頭沒來過益州了,都變得有些認不出了。”他招招手,姜氏身邊的少女向前幾步,“這是柔娘嫡親妹妹,三個月前剛從益州去華京探望柔娘,她對益州城内内外外極為熟悉,可為殿下介紹。”
紙鎮和堂木垂下頭,掩飾臉上的不屑。
這一招他們見多了,還不如華京的姑娘們有創意。不将這人丢到蛟河中都是給周相面子。
“是麼。”陸回輕笑,望着岸邊人來人往,百姓安居樂業,“聽聞益州姜家家教嚴苛,前有姜三娘子與周相嫡子私定終身,今有姜五娘子未出閣卻熟識益州城大小角落——果真好家風。”
被陸回當面冷嘲熱諷,周文耀臉色難看,揮揮手讓姜氏姐妹退後:“殿下說笑了。”他深吸一口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出發前,柔娘已傳信嶽丈,設宴為殿下接風洗塵,姜府也為殿下灑掃了院子,隻等殿下大駕光臨。”
“周大人還不知道?”一旁的紙鎮故作誇張驚呼。
“知道什麼?”周文耀摸不着頭腦。
“姜大人的外甥今晨離奇死亡,此刻姜家約莫在幫着準備白事。殿□□恤下臣,就不多打擾了。”
周文耀眉頭緊鎖。
他怎麼可能知道?自昨日最後一次靠岸補給,船隻再無停泊,如何與外界聯系?
陸回一行人的神色不像作僞,周文耀按壓住心底的煩躁,匆匆告辭:“如此,待臣處理好家中事務,再設宴賠罪。”
周文耀帶着妻子等人離開,堂木立刻安排人守好樓梯口,避免姜家人打擾。紙鎮探出頭向來的方向望,口中嘀嘀咕咕:“我剛剛好像看到謝姑娘了。”
這名字有段時間沒出現過,堂木愣了一瞬:“白鹿寺的謝姑娘?你看錯了吧?她怎麼可能來這?”
“她為什麼不能來?益州發生了這麼大的案子,她來破案也說不定。”
堂木冷嗤:“姜刺史将此事捂得嚴嚴實實的,不可能發懸賞令。沒懸賞令就沒錢,謝姑娘如何會來?”
二人争執不休,陸回摘下手上白玉扳指,捏在手中把玩:“你們和她很熟?”
堂木與紙鎮對視一眼,不再多說,甲闆上安靜下來,隻餘下風聲浪聲和兩岸商販的吆喝聲與陸回作伴。
船隻駛過城中渡口,複行兩刻,在姜家的渡口停泊靠岸。待周文耀等人下船後,繼續前行,在臨丹湖中換了幾隻小畫舫,沿支流逆行,到春意濃旁邊靠岸。
虞三娘早已等在岸邊,陸回下船後屈身行禮:“奴見過殿下。”
陸回托了下她的手肘:“進去說吧。”
琰王府随從将穿上物品卸下,随虞三娘進樓。他們訓練有素,片刻将一切料理好,沒有注意到隔壁樓側門,有幾個熟人走出。
正是謝汐樓一行。
李陽帶着步思文去孫家打探情況,謝汐樓獨自一人跑了趟衙門,靠着鄭治的允許拿到孫老六的驗屍格目。
與發現屍體時的判斷大緻相同,死者先被迷暈,之後被利刃抹了脖子,砍掉手掌,扒光衣裳,棄屍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