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間傳來的痛感一陣一陣，林季安轉醒時發現自己已經換上了一件白色的中衣，手臂和腹部的傷口都已經包紮好了。

他緩緩地移動了一下身子，撕裂般的疼痛頓時從腹上蔓延開來。

“嘶——”林季安小聲地吸了口氣。

“季安？”

聽到動靜，陸琰立刻走了過來：“你醒了？”

林季安怔怔地看着這副熟悉的面容，身上的疼痛感好像在這一刻退了下去。對方坐在床邊，眼中的擔憂盡被林季安收于眼底，他想摸摸陸琰的臉。

“先别動。”陸琰一手握住了林季安右手的掌心，另一隻手撫上了他的臉龐。拇指摩挲過他的眼角，然後再到唇邊，“太醫說雖然沒傷到要處，但口子有些深，還是得靜養。現在傷還沒好，會痛的。”

他的聲音很低，像是擔心說大聲了都會刺激到林季安的傷口。

林季安蓦然想起陸琰胸前的那個疤痕，當時的他是不是比現在的自己還要更痛？

不知是醒後因為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人，還是這段時間裡心中搭建的城牆在這一刻砰然瓦解，林季安抑制不住地紅了眼眶。意識到這一點，他把頭轉到了床的裡側。

陸琰自然是看到了，他一時有些驚慌，想讓林季安把頭轉回來，但又擔心弄疼了他。

“季安怎麼了？是不是傷口還是痛？我去讓太醫再給你……”

“不是……陸琰，你别走，在這裡待一會，很快就好。”林季安叫住了他，聲音有一絲發顫。

陸琰的整顆心像是被狠狠揪了起來，他重新坐回床邊，想了一會，躺在林季安身旁，小心地不碰到他的手臂，然後圈住了他的肩。

“季安，看着我，好不好？”陸琰輕聲問着。

過了一會，林季安把頭轉來過來。淚水已經順着眼角之間的鼻梁滑過，留下一道淺淺的淚痕，睫毛上還沾着殘留的淚滴。

哪怕陸琰已經知道他的情緒，但是看到林季安的樣子還是愣了一下。他傾身吻上了林季安濕潤的雙眼，又順着淚痕一一拭去。

“怎麼了？”陸琰抵着他的額角，心裡心疼得不行，現在的林季安看起來太脆弱了，而他自己似乎又沒法做什麼。

“陸琰。”林季安又叫了他一聲，“我這次是不是做的很差。”

他的語氣很平淡，不是在詢問，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什麼？”

“城中疫病控制不住，百姓的想法沒好好考慮清楚，還引發了動亂。要不是你……”

握着林季安的肩膀的手頓時一緊，陸琰開口道：“沒有，你做得很好，不是你的錯。”

房中靜了下來，隻聽到外面侍衛的腳步聲。

“我不是在安慰你，我說的是真的。”陸琰吻了吻他發鬓，“之前關于江甯情況好轉的書信送到宮中時，範大人還有元大人都在誇你，就連陛下也說等你回去之後要好好賞你。一個月之内作出的改變，大家都看到了。季安，你很厲害。”

林季安垂眸看着他和陸琰相扣的雙手：“那隻是之前，現在都變了。”

陸琰繼續道：“這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江甯沒法降水，疫病因此橫生，哪怕再多的大臣聚在這裡，也沒辦法然這些災害消失。”

陸琰低笑一聲：“除非佛祖真身顯靈了。”

林季安彎了一下嘴角。

“求助周圍的縣城，把江甯分成東西兩方以此來隔絕疫病，還親自到城西巡視照顧人，不到把自己累暈都不停。”

說到最後兩句話的時候，陸琰明顯是咬着牙說的。

他把頭埋進林季安的肩，在上面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林大人，我真的該好好誇誇你了。”

“唔……”林季安輕哼了一聲。

“等你傷好之後我再……”

一陣輕微的敲門聲響起，門外一個有些蒼老的聲音緩緩道：“陸侯爺，該給林大人換藥了。”

是太醫。

陸琰附在林季安耳邊說了句很快，就起身去開門了。

太醫進來後把藥箱放在了屋内的桌上，看見林季安已經醒過來，有些驚喜，也暗暗松了口氣。

“林大人，身上除了傷口一處，可還有其他地方不适？”

林季安勉強笑了一下：“沒有了，有勞太醫。”

陸琰将林季安調整到背靠床頭的位置，絹布一圈圈散了下來，裡面還是有些血迹。傷口還沒結痂，隐約間還能看到裡面的血肉。

陸琰看着這個被劍穿過的地方，眉頭緊緊擰起。他從太醫手中接過藥瓶：“東西都放在這裡，我來吧。”

太醫應聲出門。

藥粉一點一點倒在傷口上，陸琰就如同上回林季安給他上藥一樣，朝傷口緩緩吹着涼風。

盡管上次是他的疼痛是裝的，但是現在林季安是真的很痛。

把傷口重新包紮起來，陸琰在絹布上覆上一吻：“好了，很快就不痛了。”

林季安的中衣還沒有合上，眼下就這麼敞着胸膛……他感覺耳後有點發熱。

“好了可以了。”林季安剛要把衣服穿好，陸琰就已經替他先一步整理了起來。衣繩在腰側打好了結，陸琰給林季安喂了些水後，再次把他慢慢放下。

“現在，林大人可以告訴我，你是什麼時候學的劍嗎？”

果然陸琰還是提起這件事了，不過這也不是什麼特殊的事情，沒什麼不能說的。

“很久之前，還是在跟着先生念書的時候。”

陸琰靠坐在床頭邊，從上俯視着林季安，他噢了一聲：“那多久沒練劍了？”

“一年多了……”林季安心中沒什麼底氣，他大概猜到了陸琰接下來要說什麼，“當時情急，我就上去了，能擋一下也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