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收到林季安的信時已過去将近四日,關于這個怪病,太和殿一時衆說紛纭。畢竟文臣武将不是醫士,誰都不好确切說什麼。
至于太子,明德帝即刻下了道聖旨将他召回。
翰林院的一位大臣出來道:“陛下,那林大人……”
明德帝眯眼猶豫了一番,手抵着下颔,一會後才道:“江甯目前不可無首,等過些日子,朕再召他回來。”
關于那邊的病,明德帝讓太醫院派人前去相助,至于用水,繁城遠在北上,再如何也無濟于事。
“丞相、禦史大人,你們看看如何是好。”
兩位老臣領命。
自從江甯因探頭出了人命之後,在城西的人每日都處于惶恐之中。
那日過後,林季安向江甯周邊的五個縣城都發去了求水的信函,都知道江甯目前的處境,五個縣城毫不猶豫應下來。
“林大人,環鄉的水運到了,人在城東門下。”
城西,林季安正在給大夫幫忙,聞聲,他把手中的盤子遞給一旁的侍衛:“派幾人去接應,他們無需進城。”
“是!”
“餘大夫!那邊有幾人情況不太好!”一名學徒急忙跑來,指着一間鋪子的方向。
餘大夫急忙提起兩個藥罐,又讓學徒拿上幾條幹淨的帕子:“快快快,帶我過去!”
“林大人!”趙奕明從橋邊的方向匆匆跑來,不說分明就拽起林季安的胳膊往回跑:“快來看!”
那天酒樓的街道死了人後,林季安在聽到呼喊聲的第一時間就與荀大夫沖了過去。
經查看,是因為耐不住病情的惡化而死亡。
一傳十,十傳百,轉眼間城西的病患都知道了這病會讓人死去的消息。心中的惶恐讓他們不知道如何是好,除了找林季安,他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難道就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情況走到死亡的那一步?
那顯然不可能,林季安就像是他們唯一的心理安慰和救命稻草,他們想親耳聽到林季安說都是小事。
畢竟這可是能讓江甯在一月之内就回暖的人。
當時他們步步緊逼林季安,無論大夫和侍衛怎麼阻攔都沒用。見林季安無法做出承諾,他們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淪為了大周的棄子。
在安撫無用之際,人群外突然有人吼了一句:“誰說大周放棄你們了?”
是趙奕明,林季安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
“本太子都在這裡了,誰能放棄你們?”
一語平息衆亂。
因為趙奕明的影響,林季安對他堅持留在這裡的意願動搖了幾分,在他勸說之下,趙奕明答應最多隻在橋邊,不來城西。
然而此刻趙奕明似乎并沒有顧及到當時他答應的事情。
“殿下,怎麼了?”
一段長路跑了兩趟,趙奕明喘着氣道:“林大人,你看那個。”
順着他手指的地方,林季安看到好幾個能裝下人的大木箱。
“這是什麼?”
他走去,在打開木箱的那一刻,趙奕明也開了口:“全是藥草。”
林季安的雙眸顫動了幾下:“這麼多……是誰送過來的?”
那天莫大夫告訴他藥草短缺之後,下午便讓人先去山上看看有沒有能采摘的,奈何幹旱,摘到的東西要麼太枯,要麼就過于瘦小,總而言之一句話就是品質太差。
矮子裡拔高個,最後勉強能用上的也就一點。
這幾箱草藥無疑是一場及時雨。
至于是誰送來的趙奕明并不知道,這是不久前在城北巡視的侍衛發現的。
現在也顧不到這麼多,林季安朝幾個侍衛道:“先把這幾箱藥草搬到草棚那邊交給大夫。”
心中剛得到一絲慰藉,橋頭另一邊又有人匆匆跑來,面色有些煞白:“林大人,城東出現病患了!”
林季安穩了穩心神,好幾天都沒發生狀況這會兒突然出事實屬異常:“慢慢說,這是怎麼回事?”
那人氣息仍是紊亂:“有戶人家不放心自家孩子,前兩日夜裡悄悄跑去城西送吃食,沒告訴别人,現在已經發熱了。”
城東還不知情的百姓眼下還圍在那戶人家門外,不知為何突然會有侍衛湧入。
“遭賊了?”
“不知道,現在怎麼沒一個人出來?”
前面的人左搖右晃的,就想看清裡面發生了什麼,站在後面的人為此還踮起了腳尖。
一姑娘大老遠看到這裡圍着的一群人,驚聲喊道:“你們怎麼還圍在這裡?他家染病啦!”
一炷香後,林季安帶着大夫來到這裡,先前圍在這裡的人早已散得一幹二淨。
未等大夫檢查完他們目前的狀況,林季安率先開口道:“這兩天你們還接觸了什麼人?”
那位三十出頭的女子似乎已經難受得說不出話了,男子尚未有這麼嚴重的狀況。
他躊躇片刻:“其實也沒多少……”
大夫似乎被他這樣的回答惹怒了:“此番病情不得隐瞞!還不快些說,不然等到更多人患病這才滿意嗎!”
男子支支吾吾道:“我們回來的第二天去了東市買東西,接觸了不少鋪子的老闆,然後還在一個攤子吃了碗面……”
“東市?”
因為起初病情四溢,東市已經關了,林季安現在隻感覺精力不太夠用,他捏了捏眉頭:“東市又開了?”
男子悻悻點頭道:“這邊過去這些天了都沒什麼事,大夥以為安全了就……”
這段日子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城西,這邊确實是自己疏忽了。
“哪幾家鋪子哪個小攤都說出來,勝謙記下,帶人緊盯他們的狀況,還有問他們接觸到的人,告知城東的人最好減少出門。另外,東市得關,短時間内開不得。此番工程量大帶多幾個弟兄。”
說完一連串交代的話,林季安隻感覺有些頭昏,他已經好幾個日夜沒有好好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