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郁走後,夙夜也再未留下自找無趣,這月神宮便又冷清了下來。
夙夜與绫歌從小一塊長到大,在這數萬年裡幾乎從未分離過。
她想過千種與夙夜相見的場景,卻無一種是如今這番景象。
她數萬年守着月神宮,因自己身上封印着亂世魔獸,而不能再這三界中随意走動,雖說到底是不自由,绫歌卻樂得自在。
不過這也使得她與這三界各地的神仙都不熟,三界中人隻知道上古神族渠祭的後人身上封印着叱豛,知道這位後人當主月神宮,卻與這位神尚不熟悉,從無來往。
绫歌唯一可以依靠的,除了渠祭的另一位後人天尊城郁,便隻有這位長輕宮的殿下,天君的三皇子。
留在月神宮的日子無疑是清冷而又孤獨的,月神宮全年都是冰冷的溫度,本來留在殿裡的還有一些小仙娥,可每每都會凍得手腳發顫,走路都要不利索。
绫歌一心疼,松了口後,便再無人願意來這月神宮,現如今,便隻有雲畫和其他幾名小仙婢守着。
那雲畫,绫歌也不是不知道。她本是夙夜身邊捧硯的仙娥,現如今卻被配來給绫歌當使喚婢女,平時心裡便怨着一口氣。
外面傳來一聲通報,雲畫緩步走入殿中,剛擡頭便看見绫歌一個人對着窗外出身,想來也是無聊許久。
猶豫許久,雲畫才大着膽子出了聲,“上神”
寂靜的大殿裡突然來了聲女子的低聲詢問,绫歌這才回過神來,不過剛剛轉頭,便看見那放的整整齊齊的華貴衣衫。
這嫁衣用的天蠶織出來的時錦,司衣神女過手的俏紗,上面用霓裳冰線繡着萬支凰羽,璀璨奪目,一看便是司衣神殿上上下下用心織就出來的衣物。
绫歌見此不禁有些晃神,看來長輕宮催的不輕,不然司衣神殿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織出凰绫來。
“天尊下了令後,司衣神殿便連夜為您趕制這身凰绫。”雲畫解釋道,将面前的衣盤往绫歌前面又伸了伸。
绫歌不過剛想伸手接過,雲畫卻在此時雙手一抖,大紅嫁衣散落在地上,伴随着一地的琳琅鲛珠,倒是讓清冷的月神宮鮮活了幾分。
“上神贖罪,都怪雲畫大意。”雲畫趕忙伏到了地上,身子都微微的顫抖起來,倒是顯得楚楚可憐。
绫歌也不惱,隻是看到那鲛珠,不免得又想起了君渡。相思扣沒有給她什麼特殊感應,看來應該是平安無事,可這盤中放着鲛珠,明顯與這凰绫格格不入,司衣神殿放這又是什麼意思。
“雲畫,既然在我宮裡,就不要再做什麼拙劣的小動作了。”
绫歌的眼神看的雲畫頭皮發麻,她便急忙将地上散亂的東西收回盤子裡,卻還是跪着,一臉的戰戰兢兢。
“雲畫不敢有小動作。”
“那為何這嫁衣裡還放着鲛珠”
“這是司衣仙君親自織成的,小仙也不知仙君放鲛珠為何意,不過鲛珠圓潤,也可能取圓滿的美意。”
绫歌靜靜的看着雲畫,這小仙婢從來都是衣服戰戰兢兢的模樣,生怕她會給她什麼責罰似的,可她哪有一次待她不好過。
“雲畫,留在月神宮,可是委屈你了。”
绫歌語氣淡淡的,看似平常的一句話卻讓雲畫心裡徹底慌了神。
“雲畫高興都來不及,又何談委屈。”
托盤上的嫁衣被收拾好,卻還是與原先的樣子有所不同,那幾顆鲛珠被放置在衣服之上,煞是惹眼。
這九霄宮阙什麼時候竟然也把鲛珠當做寶貝了,神族向來高傲,怎麼還會看上這鲛人的玩意兒。
绫歌又多看了那幾眼鲛珠,暗暗思忖着,而她多打量一番這鲛珠,那雲畫的身子便多顫抖一分。
果然有鬼,绫歌也不再懷疑什麼了,這鲛珠定然不是司衣仙君的意思。
绫歌手指挑起雲畫下巴,那慌亂的眼睛猛的對上她的眸子,便立馬的轉過頭去不敢再看向绫歌。
“你我千年未見,到底應是主仆情深,可為何我這次回來看見的你,卻滿是疏離與陌生”
绫歌收回了這輕薄的動作離開了窗邊,将雲畫一直托着的鲛珠輕輕撚起了一顆。
“鲛珠在人間也許是個寶貝,可我在九霄宮阙萬年,卻從未見過哪個神仙将鲛人的眼淚當做寶貝,更何況這還關系到我與夙夜殿下的婚事。”
被绫歌看的頭皮發麻,雲畫卻還是緘口不言。不再逼問,绫歌直接就提起了折枝來。
“這莫不是折枝的意思”
雲畫還是未說話,卻也沒有反駁,看來這就是折枝令她做的了。
同是仙婢,她月神宮的人,倒是聽長輕宮人的話。
“我此次回來沒先找她,她倒是覺得寂寞了?”
“不,折枝真的隻是覺得這鲛珠有圓滿之意。”雲畫還在狡辯着,看着到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樣,她們之前同在長輕宮侍奉夙夜,想必是之前關系就比較好,可好歸好,雲畫又怎會如此心甘情願為折枝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