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歌看着匆匆而去的母女倆,搖了搖頭,難不成是她在小岚山一個人生活久了,所以下山和人說話都不利索了?
待绫歌轉身剛欲離去,耳便便蓦然響起一聲驚雷,不遠處天空煙花正爛漫。
绫歌都還未來得及捂住耳朵,便被不遠處的一堆人奪了目光去,那些人好似在圍觀什麼寶貝,好不熱鬧。
绫歌好奇的湊了過去,隻見被人圍着的偌大的圓台中央,放置着一個數人這麼高的大箱子,被黑色的帷幔蓋着,讓人看不出是什麼東西。可台下的人卻興緻頗厚,一個一個盯着那箱子目不轉睛。
台上為首的的人穿着黑色的披風,手中拿着明亮的火把,“今晚所有的鲛人,隻要大家夥看上的,都可以憑物換物,擁有最好的寶貝便可以第一個挑選。”
那人說完,便大手抓住帷幔的一角,用力一扯。顯現在人們眼前的,是一個一個用隔層夾住的小隔間,裡面關押了至少數百鲛人,此時突然見了光,一個個都變得狂躁起來,有鲛人奮力用頭砸着鐵籠子,卻仍舊是無濟于事。
绫歌皺了皺眉,她在山上生活了六千年,除了那次下海,此間未曾來到過人間,而今滄海桑田,一切和她當初剛上山時變得不一樣了。
鲛人族在之前并不是如此沒落,甚至于被凡人大量捕殺,那時候的鲛人居住在深海,與人世并未有任何聯系。而如今六千年過去,绫歌剛剛下山便遇到了這樣的場景,這如何讓她不傷懷。
台上的一群漢子見鲛人們叫的如此凄厲,便紛紛走上台來,手裡拿着紅色的小瓷瓶,一個個兇神惡煞的模樣,他們走進了鲛人籠子前,擡起鲛人的頭便逼迫他們吞下了瓶子裡的東西。
不一會兒,鲛人們仿佛失去了力氣,也再無哀叫,隻是還都是清醒的,眸子也刹那死寂。
幾個人還在拿着瓷瓶給他們喂藥,在喂到其中一個的時候,那鲛人卻好像突然發了狂,握緊了鐵制的籠子,沖着那漢子伸進來的胳膊便一口咬了下去。
所咬之處鮮血彌漫,那鲛人幽黑的眼瞳竟生出了些許不屑。
待绫歌看清那張臉,不禁大驚失色。
這張臉,喚起了她三年前被夙夜追捕的全部記憶,是那個美人!
绫歌攏在袖中的手不禁握緊,她當時隻道是這人好看,卻不曾知道這人竟是個鲛人。
此時漢子被咬了手臂,已經是怒氣滿滿,也不顧籠子的阻擋,抓起鲛人的脖子便掐了過去。
旁邊站着的眉眼精緻的少年,在看到此情此景後,也不顧自身力量與之有多大差異,直接便抓住了漢子的胳膊。
衆人皆以為這少年怎麼也會被漢子一胳膊甩在地上,卻不想少年隻不過微微使勁,便将那壯漢甩了好遠。
“三哥,那麼多人看着呢。”少年的聲音輕輕的,绫歌卻聽的異常清楚。
穿着黑色披風的人拍了拍手,阻止了事态繼續的沖突,“老三,還有其他兄弟們,和白祁一起把籠子推下台去。”
被稱作老三的男人面上還是憤憤不平,卻沒有反駁,怒瞪了那少年一眼,便聽話的去推籠子。
台下的人瞧見此情此景更是群情激奮,一個一個摩拳擦掌的,想要上台去好好展現此次帶來的寶貝,好第一個去挑選鲛人。
而绫歌此時心裡卻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了,她擠出人群,朝着圓台的後面走去。夜色微涼,迎面而來的風仿佛還帶着些許血腥的味道,讓绫歌微微有些不舒服。
待她走近了,便看見面前那些剛剛被推下台的鐵籠子,有些鲛人已經不再是魚尾。
幾個男人拿着明晃晃的鋼刀,眼睛眨都不眨,直接便向那魚尾劈去。
血還在汩汩地流着,鲛人身上随便裹了些碎布,傷口都還沒有處理,就這樣暴露在濕冷的空氣中。
而這些還算是幸運的,因為他們的眼睛還在,他們血肉還在。
鲛人生來魚尾,便隻能生存在深海,绫歌不知道究竟什麼契機讓凡人發現了他們并大肆捕殺,但她知道,鲛人的身上,處處是寶貝。
雖然已被喂了藥,鲛人們再無力氣喊叫,可卻仍然抑制不住的掉下那一地琳琅鲛珠,此時雖是夜晚,卻仍然璀璨奪目。
绫歌再一打眼,便看見那個在滄海将她帶出水面的美人鲛,赫然剛剛被分了腿,此時血流了一地,臉上是蒼白的顔色,已經再無剛才氣色。
“怎麼,怎麼會這樣?”绫歌躲在樹影後喃喃道。
鐵籠前的男人們做完了事情,直接便将鋼刀扔到了一旁,紛紛離開前往圓台。
似是聽到了什麼動靜,美人鲛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眼便看到了隐在陰影裡的绫歌。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