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尖的耳朵微動,它聽到了周圍的動靜正想要逃跑,卻還是晚了一步,一不留神便被那個一個穿着道袍的男子提着後頸的皮毛,将自己從雪窩中揪了出來,縱使四腿亂蹬着,可就是着不了地。
“真是厲害了,竟敢住在君渡的旁邊日日看他,莫不是……你這小狐狸也貪戀他的美色?”
百裡褚将小狐狸提到眼前,看着它從最初的倉皇無措到現在的羞赧,不禁揚起了嘴角,原來他竟這狐狸的心事竟被他猜中了。
這三界之内,幾乎無人不傾慕君渡的美色,連這隻還未修成人形的小狐狸也是。
百裡褚想不通,想他也是三界之内負有盛名,怎麼就沒這般待遇呢?
這千年來,想要一睹君渡風采的人神妖魔,能繞小岚山站一周,可哪一個不是被他一個拂袖打下山去,這狐狸倒是大膽。
百裡褚看着手上掙紮着的狐狸,打眼一看,她竟與一般雪狐不同,明明應該是白色的尾巴,卻偏偏生出了紅色的尾巴尖。
百裡褚抓着小狐狸的手不自覺地握的更緊了些,這莫不是……
趁着百裡褚思考的間隙,小狐狸使起勁突然反咬了他一口,“嗤啦”一聲,一截袖子被咬了下來,他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動作,小狐狸便立馬竄了出去,跑的無影無蹤,雪地上徒留下了一串爪印。
然而剛想捏決堵截住它,他便聽到背後那熟悉的聲音在喚他名字,隻好息事作罷。
“阿褚。”
百裡褚回眸,便看見君渡手裡拿着本書卷,還是那副仙風道骨的模樣,許久不見,竟清瘦了許多。
“昨兒個廣巉仙君個在天宮辦宴,你又推辭了,而且每年推辭的借口都一樣,說什麼要照料梅花。”百裡褚笑道,順便把那被狐狸咬破了的袖子往身後藏了藏。
“我說的可是實話。”君渡悶聲說道。
百裡褚不置可否,這小岚山的梅花确實被他照料的不錯,若是平常凡間梅花樹,長到一人半高便算是頂天了。
可小岚山的梅花卻不一樣,有了這麼君渡這麼一個神仙的照料,這凡間樹種偏偏一個個粗壯的幾個人環抱都抱不過來。
更何況君渡種這樹怎麼說也有幾千年了吧,那人又不在了,種它還有何用。
百裡褚看向梅花樹下放置着茶的盤,茶香霧氣氤氲着,映着白雪,顯得倒是暖和幾分。他斂了斂袖子,毫不作态的斜倚在旁邊的那方軟榻上。
“正好,讓我舒舒服服的躺上那麼一躺。”
百裡褚伸了個懶腰,他依稀記得,這椅子和這坐姿,與那人最為相似。隻是不知此情此景在君渡眼中看來,又會是何種模樣。
“你不及她萬分之一神韻。”
君渡沒看向他,而是捏了個決,直接便讓百裡褚從椅子上翻滾了下來。
百裡褚拂了拂衣袖,也沒起身,反而坐在地上笑道,“你也就隻能以捉弄我為樂了。”
“我這些年來一直在收集她的零星殘念。”君渡沒有理會百裡褚剛才的話,而是兀自倒了杯茶,更像是自顧自地說着。
“沒用的,進了溯間堕仙陣的神,想要重生簡直是天方夜譚。”百裡褚搖了搖頭。
君渡走近了梅花枝,将枝頭的積雪清了清,沒有管百裡褚如何說辭。
“然而最近,那些執念卻突然消失了。”君渡說道,“我本害怕我留不住她最後的一點東西,可後來我發現...……”
“發現什麼?”百裡褚問道。
“發現它們盡數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百裡褚不禁咂舌,绫歌消失了已經四千年,而他卻仍然固執的收集她的零星殘念,人都不在,殘念還能有何用,不過是徒留一點念想而已。
作為這世間唯一的天谕者,當年的他便早已算出了绫歌的氣數将盡。
“她不一樣......”君渡的看着遠處那簇梅花,像是又瞧見了那人的身影般。
手腕上的紅繩無聲地箍緊了他,遠處傳來的鈴铛聲響清脆。
當梅花樹下穿來對話聲時,晏蘇蘇已經在樹上睡了半飽。
這小岚山果真如世人所說,是個盾隐的好去處,晏蘇蘇伸了個懶腰,不過樹下那倆人念念叨叨,好是惹人厭煩。
晏蘇蘇撇了撇嘴,垂眸想向樹下一看究竟,可就這麼一眼,卻好似被吸進了漩渦般似的,無法自拔。
樹下的那個男子,身着一身白衣,周圍似乎都裹着淡淡光華,不過是一個背影,便讓她感覺宛如被清風拂過。
似乎是感覺到了樹上的動靜,君渡擡起了頭來,便看見身材嬌小的晏蘇蘇,正趴在樹上偷偷的打量他。
晏蘇蘇驚歎着那副好容貌,心頭卻莫名的一悸,在反應過來時,頭重腳輕,她已經從樹枝上翻滾了下來。
她驚恐的閉上了眼睛,小倉鼠在枝頭跳來跳去。然而當耳邊風停了下來後,她卻沒有感覺到本應該有的疼痛,代替的,反而是一個懷抱,陌生而又......熟悉。
待她睜眼,便看見那谪仙般的男子,眸子中似乎藏着無法言說的情蘊,看見她,竟怔在了原地,連抱着她的胳膊都變得僵硬起來。
“主人。”
風吹動風鈴的聲音,是細碎的清脆聲響,晏蘇蘇一刹那覺得眼前的男子似曾相識,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君渡看着懷裡小姑娘,隻覺得時光是如此的造化弄人。
當時的她,可是三界的傳說,是她的主人。前塵往事紛至沓來,似乎還帶着無盡的缱绻與迷戀。
一場無盡的夢,在看見她後,紛至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