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注意些,辛苦了。”
“是發生了些事情,現已經無大礙。勞煩蔣大哥你也回去跟義父和寶茹說一聲,告訴他們我很好。過幾日天氣暖和些,我會抽時間過去看看他們。”蔣柏孺身後是晉王,他能得知雷恩寺山上的事情,淩挽馥一點都不意外。隻是涉及皇家,此事對外該如何解釋尚未定論,不适宜讨論太多。
人已平安歸來,蔣柏孺不适合再停留。他與她之間不僅隔着闫楚禛,還有晉王和端王。收起那一身落寞的蔣柏孺不知道的是,在他等待的時候,早已有一雙眼睛在更為隐秘的街角一路尾随。
“看來鳳宜閣的護院還不夠人,得讓方乘飛多挑選幾個。”從下馬車到躍過了采藝樓,闫楚禛的臭臉都沒丢下過。他自幼熟讀四書五經,自然明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道理,可也不能抑制他見到蔣柏孺時的不悅。那段單向奔赴的歲月裡是闫楚禛無法涉足的缺失,讓他耿耿于懷。
闫楚禛的執拗讓淩挽馥無奈之餘不僅覺得好笑,就這點事情,他的宰相度量呢?他的君子風度呢?“你有空琢磨這些,還不如想想車子裡面那位怎麼處理。”
淩挽馥所言并非單純調侃,他們要回鳳宜閣,報平安不錯,更為重要的是他們多了一個人,那就是失蹤的晉王妃。說來也巧,晉王妃不知從哪裡拿到了巴豆,在那幾個嬷嬷烤肉之際,将其混入了她們的食材當中,才出現了後面的事宜,讓她抓住了機會逃跑。
“王妃可真是和内子有緣,就連逃跑也是倒在她路過的地方。”闫楚禛挪趣道,發現晉王妃的是淩挽馥,是她讓四月和葛姑當時已經昏迷晉王妃藏了起來,才得以第二日跟着他們回到了鳳宜閣。
“闫大人想怎麼樣?把我交給端王?還是直接送到聖上?”
“我覺得兩個都妥當,不知王妃喜歡哪個?”
晉王妃思忖片刻,咬了咬牙道:“如果闫大人能讓我平安誕下孩子,保他安全,我會讓闫大人和端王如願。當然,一切都得是我生下孩子之後。”
闫楚禛眼眸沉沉,面若冰霜,一抹笑不見眼底,玩昧而冷漠。他随手撥動着茶盞的茶葉,薄唇微動,一副不以為然,“既然王妃不願意回去,那麼就不要再亂跑。下次,我就不敢保證王妃有那麼好的運氣再遇見内子了。”
“你沒有别的?”就這麼爽快答應了?晉王妃顯得不敢相信。
“王妃不要誤會,是她要留下你。我不過是做個順手買賣,撈點有用的。”
“你就不擔心闫夫人會判斷錯誤?”
“她是我的夫人。”他命定的女子,她的選擇從來不在他的質疑範圍内。不管是何種時間,他都選擇相信淩挽馥。況且晉王妃有好幾個月才生,放任她在外頭亂跑,還不如放在眼皮底下,去與留都是腹中胎兒墜地之後,時間是綽綽有餘。
人既然決定留下,就得想辦法安置,跟着他們一同回去闫府是不可能的,淩挽馥讓她以孀居的身份留在了鳳宜閣。閣中人都是識趣的,誰身上沒有一兩件不可告人的事情,自然不會過問晉王妃的來曆。吃喝照常,生意照做,就當是淩挽馥上街随意撿回來的貓貓狗狗一樣,隻要不咬人,不就是多雙筷子的事情,有什麼大不了的。鳳宜閣的吃住沒有比得上王府,但是淩挽馥并不會在吃住的事情上為難她。除了偶爾會見到沒啥好臉色的葛姑,閣中人對她也算友善,又沒了那幾個讨厭的嬷嬷跟着,她的日子反而舒暢了。隻是留在鳳宜閣,就得守鳳宜閣的規矩。
這日,晉王妃睡得正好,一陣禮貌的叩門聲把她給吵醒了。揉揉惺忪的眼,晉王妃開了門。
“玉京姑娘,昨夜睡得可好。”原來敲門的是芸娘。
晉王妃一陣懵,日光刺痛了她的眼,才想起她如今在閣中的名字叫做玉京。“芸娘早,可有事?”
芸娘年長玉京不少,待人和藹,言談風趣,玉京很是好感。每日這個時候,芸娘都在閣中各種忙碌,玉京想不明白為何她今日會有空過來。
“姑娘睡得好,我就放心了。小姐交代過,務必讓姑娘自然些。那日姑娘回來滿身疲憊,休息了幾日,見姑娘臉色都好了不少。我今日過來,是有個不情之請,閣中人手不夠,不知姑娘你是否能幫忙打個下手。姑娘不必擔心,都是些簡單的,不會勞累。”
幫忙?幹活?玉京在芸娘的笑臉攻擊下,雲裡霧裡地被拉到了廚房,當芸娘将她頭發盤好,紮緊衣袖,才猛然反應過來,鳳宜閣的規矩,不養閑人。芸娘這是拉她過來幹活了。
然而玉京生來就是貴女,出嫁後又是王妃,幹活對她來說簡直是陌生遙遠的事情。洗個菜,洗菜水被倒入一起煮了;洗碗吧,險些把一架子的官窯骨瓷碟都摔了;晾曬衣服更慘,把她自己都捆在了一起。偏偏閣中的人對玉京的笨手笨腳習以為常,特别是芸娘,這件不合适,她總能及時安排到另外的事情給玉京做。玉京曾經夜裡委屈地找過芸娘,表示過自己其實不适合做這些,打小在家裡就是十指不沾陽春水。換來的是芸娘的一臉無辜:“可是玉京姑娘不是從家裡跑出來了嗎?”
玉京一愣,是啊,她離開了晉王府,已經不是,今後也不能是晉王妃了。不比從前,留在鳳宜閣的玉京是沒有奴仆前呼後應,别人也沒有義務去免費為她服務。她選擇了逃出那個府邸,不僅要學着幹活,更重要的是學着如何丢掉晉王妃的名字。被芸娘說得五體投地的玉京後來再沒有抱怨什麼,即便幹起事情還是各種磕磕碰碰,但也試着去做各種的事情。幸運的是,玉京自小的嚴格受訓讓她積累着另外一種儲備,她不擅長幹活,琴棋書畫缺是她的強項,尤其善于譜曲。沒了門楣規矩的束縛,兒時的那些想法反而有了釋放的機會,就連老師傅都贊不絕口,她終于在鳳宜閣中找到了一絲用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