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嬸娘要是這樣想,也無妨。不重要。”淩挽馥說話向來都是輕輕柔柔的,不緊不慢的。她向來堅信,話語的力量從來不是從字數、嗓門上面去衡量的,重要的是正中目标。她的這句話,不僅是說給林氏聽的,還有躲在林氏背後的闫靓霓。
看到林氏臉上的變幻莫測,淩挽馥的心情異常愉悅,就連走路的步子都比平日輕快了不少。宿石居的内室朝南,開窗正對着滿院的春色,此時闫楚禛居然已經依靠在臨窗榻上,一手品茶,一手執子,獨自繼續着先前因為闫靓霓而被打擾的棋局。隻是那張冷峻的臉上,微微地發着紅,看來闫靓霓的那盞茶也是夠熱的。
淩挽馥深知他脾性,讓人送來了水和毛巾,親手擰了毛巾給闫楚禛擦拭。月亮門距此不算遠。她和林氏對話時候沒有刻意躲避,回來的時候,又故意放慢了腳步。想的就是留個他時間,讓人傳個話。她不好争鬥,但是并不代表着她會永遠的忍讓,這些小把戲,她也是熟練得很。他們的婚事本就不被人看好,各種的閑言碎語總把她處在一個風頭浪尖之上,有些事情過度隐瞞,隻會給他人制造空間,與其日後要如二老爺和二夫人那般為那些有的沒的起争執,在争吵中消耗情感,還不如一開始就坦蕩讓他知道,她從來都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下回不用讓人特意傳話給我。”
“知道了。”外人對她的那些評價,淩挽馥是不放在心上了。關上大門,日子過得好不好從來不是外面的那些言語來定論了。闫楚禛和那些人是不一樣,他是和她同床共枕的人,他的評價與看法,決定着她在這段感情上的進取。以至于在某些事情上,她總忍不住去試探。可幸的是,闫楚禛向來沒有辜負她,自始至終地如一。想來日後這些幼稚的行為,是該停一停了。
“那是生氣了?”他平日裡何等豐神俊逸,今日被迫頂着那些茶水處理完事情,不生氣才怪。淩挽馥放下毛巾,跪坐在他身前,捧着他的臉仔細端詳,道:“醜是醜了點,不過就一陣。你看,沒有毀容,還是漂亮的。”
漂亮?闫楚禛嘴角一抽。他對自身容貌如何是知曉的,可畢竟是男子,是怎麼樣都無法接受他人用漂亮二字來形容。兒時宵元錦曾經無意玩笑地用這兩個字形容他,結果被他直接揍了一頓,還耍了小聰明讓宵元錦被禁足在家罰抄書一個月。闫楚禛擡眼看見妻子漂亮的眉目,要想對她動手,似乎不太可能。
闫楚禛那想怒不敢怒,又夾雜着某種不可思議的表情着實逗樂了淩挽馥。她強忍着笑意,無奈演技太過明顯,等于掩耳盜鈴。
這女人,擺明知道他不能拿她怎麼樣。動手不行,不代表其他不能動。闫楚禛長袖一揮,抓起了那笑得差點岔氣的女人,低頭就壓了上去。
雙唇被闫楚禛嚴嚴實實地堵着,口中被他的舌頭盡情肆虐,兩人的氣息在動作之間相互交纏。身體似乎已經熟悉了對方的觸碰,就連她的反抗,都毫無力氣,雙手虛虛地抵在他的胸膛。
“好笑嗎?”拉開兩人的距離,闫楚禛手下移,圈着淩挽馥的細腰,頭抵着頭,近距離地由雙眼将她的美貌盡情收入眼中。平日難得偷閑的日子,他就喜歡和她呆在一起,哪怕什麼事情都不幹,就是抱着她,也能呆一天。想起今日闫靓霓的吵鬧,念及妻子在這些鬧劇中周旋,還得背負各種罵名,他覺得心中一疼,手中的動作不自覺加緊,要把人圈更加牢靠一些。心中某個突然的想法在出現的那一刻,便脫口而出:“要不,我們搬出去住?”
被圈在懷裡的淩挽馥感受到了闫楚禛的情緒的變化,在他開口提出那句話的瞬間,幾乎同時,淩挽馥就回了一句:“不好。”如今時機尚未成熟,這個宅子,她可以放下,他無法割斷與這裡的聯系。他有對自己的承諾,關于祖父,關于這裡,關于高強外的那個天空,甚至那個她讨厭的皇城以及裡面的那個人。要他放棄,帶着無限的放不下以及惋惜,她不忍。“我要住在大宅門。”
“原來馥兒這麼愛虛榮。”
“那當然,我可是商人,無往不利。”淩挽馥笑着驕傲道。
闫楚禛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懷中的人能更加舒适一點。她是南方人,身體很軟,抱在懷裡格外舒适。這副嬌弱的身體裡,蘊藏着巨大的堅韌。這個宅子曾經的輝煌在經曆祖父和父親離世等一系列事情後,内部早已堪壞。表面的一點體面,随時都可以崩塌。因為一點私心,他把她拉了進來,希望她能在風雨裡和他一起支撐起闫家。她如山間的百合一般,在一片又一片的荒蕪之中開出最美的姿态,那麼的耀眼,溫潤着這破舊氣息的百年大宅,撐起了他背後的一片暖陽。
“夫君可要好好待我,倘若哪天你不想理會那個人了,你就回來。我能養活你的,最基本的吃香喝辣絕對沒問題。”
這句話真的逗樂了闫楚禛,以淩挽馥如今的能耐,不要說這輩子,哪怕下輩子,養活他還是輕而易舉。别人家的小姐夫人都是以才貌為傲,他家夫人也愛“才”,隻是此财非彼才,她對财的愛,可是光明正大,取之有道,用之有道。
闫達領着闫靓霓回到翠汀苑的第二日,便兌現了對老太太的話,重新給闫靓霓聘請了教養嬷嬷,單方面恢複了闫靓霓到老太太的晨昏定請等所有的規矩,并命令教育嬷嬷要嚴格教導闫靓霓規矩。闫達這回可是下了死心,林氏也被禁足了,闫靓霓在接受教養嬷嬷的教導時,不允許見林氏。闫靓霓見不到母親,沒辦法訴苦,隻能苦不堪言地接受嬷嬷的教導。
闫達是希望重新建立女兒的規矩,改一改女兒性格,好換取個好名聲,為日後的婚嫁做準備。然名聲的事情,向來不是一蹴而就。闫靓霓已經在一些場合上露面,那些小伎倆又如何能欺瞞過那些明門貴婦。隻要有心,稍微用點人脈,她們便可知道闫靓霓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一連好幾家說媒,都被婉拒,就連林氏最中意的柳家也徹底拒絕了。這回,林氏可是徹底懵了眼,她為女兒所做的所有的設想,完完全全地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