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府啊。”淩挽馥打量着精緻的請帖。要不是聖上傳旨,在外遊上玩水的宣王府又怎麼會回來。此時設宴,名為叙舊,不過是為了從中打探各府的情況虛實。“嬸娘是正室,按照道理,她是不可以攔的。為兒女謀婚事向來是正室的職責。”當然這是正常的道理,實際操作如何,就得見仁見智了。因而,林氏還是會有各種理由攔下闫靓純的。
“真難受,明明就不喜歡花姨娘,還得昧良心為她的兒女安排親事。”四月一想到此,就覺得官門世家的女人怎麼過得那麼可憐,還不如她們鳳宜閣的姑娘過得自在。
“違心與否,可是見仁見智。”一百個人,至少有五十種處理的法子。林氏選的這種,可謂下策中的下策。不過就是一個宴席露個臉,能有什麼。人各有有命,能是她的福氣,怎麼阻擋都擋不住,還不如順其自然,自己順心,也能掙個美名。她可不會讓自己像林氏那樣憋屈着,那樣的話,就太對不起母親的教導。
“宣王妃一回京中,便設宴邀請衆人玩樂,可見是個愛熱鬧的人。”宣王府世子宵元錦阿蘭是有記憶的,自古兒尚母,想必宣王妃必也如此。
“愛熱鬧,我看未必。你可别忘了,這個活蹦亂跳的宣王府世子可也是未成親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向來放養兒子的宣王爺夫妻,對宵元錦的唯一期待恐怕就隻有成親生個孫子了。不僅是他們如此,這幾日早上去南松園問早安之時,闫老太太總不自覺地朝着她的肚子看,還有那些時不時送過來的奇奇怪怪的補藥。孩子可不是一般一般财物,不是說來就來,說扔就扔。不管是幼時跟着生母颠沛,還是後來被接入鳳宜閣,常人家的父母親情,她所接觸不多,唯有慈母方可給她一點領悟。她未辜負落華夫人的教導,時至今日,雖不一定能如母親一般,但是護兒女周全的能力,她是綽綽有餘的。唯一讓她擔憂的是那淺薄的緣分,能否成就彼此的情緣。不管何時,她總會懼怕那不知從何而來,從何消失的情感。如此難以捉摸,讓人不安。
宣王府的宴會是從午後開始的,闫老太太帶着府上的人去參加了。白日衆人在遊園玩樂,晚間舉杯共飲。宣王妃帶着宵元錦一一和來客打着招呼。特别是那些小姐,遇上幾個合着王妃眼緣的,還拉着說上幾句。宵元錦被迫拉着笑了一個上午,淩挽馥覺得,要是再笑下去,那張皮就要掉了。果不然,借着王妃不注意,宵元錦趕緊腳底抹油,立刻開溜,一臉哭喪着臉跑到了涼亭。
“過年的,你打着大喪臉的做什麼。”闫楚禛好不容易找了此處和淩挽馥躲個清淨,聽聞宵元錦這個大嗓門從這邊走來,就不禁露出厭惡之色。一個巴掌就攔在了宵元錦準備湊上來的求安慰的臉。又不是淩挽馥,有事沒事就湊過來,一個大男人,怪惡心。
“你有不知道我有多可憐,被母妃拉着笑了二個時辰。那些夫人,你都不知道有多恐怖,感覺把我看成了肥豬肉一般,還有那些小姐。”
“你是主人家,接待客人那是應該的。”
“十個。”淩挽馥托着腮,把玩這手中的一串金花,仔細打量着上面的紋路。明明就是一個美人,可宵元錦不知為啥看着她對着他笑,有種背後發涼的感覺。“今天給女眷備的回禮有兩種。已成親的婦人拿到的是小金花,未成親的小姐則是金穗或者金花生。禮物都是裝載錦袋的,看似随意之舉,應該是在某個記号。一圈過來,拿到金花生的小姐就僅有十位,想必是王妃看上的合眼之人。世子,這十位小姐,你可瞧仔細了。”
“此話當真?”宵元錦恐懼地望着淩挽馥手上的小金花,仿佛那是什麼上古兵器,一不小心就會殺人于無形。
“你不信?不妨找個親信的小厮去打聽一下,要不我把那十位小姐的名字和家世給你,這樣也打聽。”
“多謝,我就不打擾了。”宵元錦連連後退,口中一直念叨着不知者無罪。
“你故意的。”
“哪有,我是好心提醒。”盡管她實際上也嫌棄宵元錦太吵,“他不會傷心過度吧?”
“不會,他強得很,多來幾回都沒關系。”闫楚禛眼裡寵溺滿溢,被宵元錦打擾的不滿全部消散。
“哦,這樣,那我下回就不用投鼠忌器了。”
宵元錦日後的經曆磨難都沒有讓他想明白,這對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談話,原來是他各種倒黴事的源頭。
“不好,少夫人,出事了。”夫妻兩人的安靜時間再次被他人打擾。這次是阿蘭。“不好了,二小姐掉水裡了。”
“邊走邊說。”淩挽馥和闫楚禛交換了一個眼色,便跟着阿蘭朝着池邊的方向走去。其實事情也是不明不白的,各小姐和夫人在休憩之時,突然便聽到池邊傳來尖叫聲,循聲趕到,就看到闫靓純丫鬟慌張地叫着,說闫靓純掉水裡了。在場的夫人連忙找來了人把她打撈上來,此時正在湖邊不知所措地發抖。
“王妃,不知可否借廂房一用。”來的途中,淩挽馥已經讓四月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外衫将闫靓純包裹住。如今天氣正寒,無端掉水,身體哪裡受得了。何況闫靓純是個未出閣的女子,不能讓她滿身濕漉漉地被圍觀。
“趕緊去吧,這裡我來善後。”客人突然遭此難,作為主人的宣王妃怎麼說也難脫責任。淩挽馥沒有一上來就責問原因,而是先帶闫靓純下去。給了宣王府足夠的情面,也給了宣王妃時間調查事情的來龍去脈。宣王妃久不居京中,她很是好奇到底是誰有如此膽量敢在宣王府的宴席上做出此等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