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家呢,林家是闫大人的舅舅,林家的資格也存在着貓膩。”見蔣家這邊沒辦法動搖闫楚禛,梁國公的一個眼神示意之下,站在反對方的闫楚禛的大臣搬出來另外一條線,林家。
居然會扯到林家,闫楚禛忍不住暗笑,望向那位的人,怪滲人的。“林家老爺是微臣二嬸的舅家,并非微臣親舅。這位大人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了。且家中有人從商并且參加了這次的皇商甄選的,似乎并不隻有微臣。”
大虞建朝初期,為彌補多年的征戰帶來的創傷,盡快恢複國力,在發展農耕的同時,也鼓勵商家,默認官商通婚。因為官商在大虞朝并不是絕對的對立,一些家族條件允許的話,也會有些庶出或者旁支的子弟經營小商業。這次甄選打破門閥界限,隻要條件符合,都允許報名。因此,參加本次甄選的商人中有朝中官人的親屬也是不出奇。此時要是把這些都扯出來,那就不得了。
“各位大人,要不我這就請人把名單送上了,現場看看還有哪幾位的資格需要重新審核。”闫楚禛作勢便要人去把名單送過來。
“不不不,不用那麼麻煩了。”家中有人參與了皇商甄選的幾位大人聽聞,連忙擺手不同意。
“父皇,依兒臣所見,今日是一場誤會。”晉王站了出來,化解了這場鬧劇。
闫楚禛循聲望去,見那位皇子于朝堂隊列前方,位于太子之後,眉目間有着和聖上幾分相似,面容更勝于聖上的俊美。聖上的幾位皇子中,除了已仙遊的朝賢皇太子,就容貌和聰慧而言,就數三皇子晉王宵元珏。哪怕他生母是淑貴妃,并非嫡子,但是他的風采都絲毫不輸于當今太子,甚至更加勝于太子。隻是闫楚禛向來自問和這位晉王殿下沒什麼交集,此時他突然開口說此事,讓人着實感到意外。
晉王見崇光帝默不作聲,知道他已經得到了父皇的默許,便繼續道:“衆位大人心系朝廷,忠心聖上,才會一時被坊間謠言所惑。今誤會已除,再糾纏隻會丢失了彼此的同僚之情。現不過初步選定候選人,待各位大人他們把最後的候選名單拟定,呈報朝堂,再來商議也不遲。倘若各位大人有更好的人選,大可也列出來,供他們參考。望聖上能看在各位大人一片忠心,諒解各位大人的失禮之舉。”
“望聖上恕罪。”晉王的話非常合時地為兩方人員都提供了台階,無論出于任何理由,在金銮殿上争吵實屬不合。
“今日就過了,隻是朕希望,往後各位卿家在上奏的時候,想清楚所奏為何物。别什麼無關緊要地都拿上來。”
“臣等知罪。”得到了饒恕,機靈的大臣們自然知道此事已經不能再提起了。退朝的時候,路過晉王之時,除了日常的行禮,少不了閑聊道謝一二。相比之下,站在一旁的太子就顯得格外冷清。原皇商王家乃太子一派,梁國公帶領大臣群議皇商甄選,除了打壓向來和太子不算和順的闫楚禛外,更多是為了能保住王老爺作為皇商這枚棋子。誰料到闫楚禛不僅大大方方地承認和蔣家、林家的關系,破了他們的局,還揪出那些他們背後參與甄選的親屬,反将他們一軍,将他們陷入困境。最後出口相救的竟然是敵對的晉王,太子為自保選擇一聲不吭,豈能不讓人心寒。
沒了朝臣的異議,皇商的甄選很快就進入了最後的環節,蔣家和王家成為了最後的候選人之一。按照規定,他們将派選代表參加最後的辯論。蔣家派出的是蔣柏孺,他年輕有為,十分巧妙得圓了蔣家的不足,更為重要的是,晉王當日竟意外到場旁觀了這次的辯論。晉王有意力挺蔣家成為皇商,讓蔣家獲得了可以成為皇商的微薄之力,打敗了王家在内的其他對手,成為了皇商。臘月将至,除了年底的宴會,還有聖上的萬壽。新皇商蔣家立馬上任,着手準備一系列的采辦之事。
淩挽馥收到消息的時候,闫楚禛正騎馬身披夕陽而歸來。下馬之時,他略帶疲憊和歉意,隔着綠意不再的庭院,無奈地朝她笑了笑,如學堂中未曾完成先生任務的孩子,帶着委屈和些許不甘心,動了動嘴巴,不做任何聲響地道出了幾個字。對不起。他知道她不希望蔣家成為皇商。但是在甄選一事上,有晉王的突然插入,他也有着其他的考量,他不能讓皇商再次為太子一派所用。他終究要讓她失望了。
闫家盡管并非權臣之家,但也是曆代名仕輩出,其中放在前列的莫過于闫閣老。他是闫閣老的最為器重的長孫,風光霁月的闫府大公子,如今又是位于高位的吏部尚書,本應是意氣風發的光景。可淩挽馥覺得,闫楚禛的步子似乎比以往要更加重了,案桌上總有處理不完的公文,房内尚能厚臉皮地逗逗她嬉笑幾句,一踏出房門,便會戴上那冰冷冷的面具。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求個圓滿,不負如來不負卿,是何以難求。是她貪心了,為他衆多無法圓滿中的多增加了一條。
放下桃花箋,淩挽馥笑着站在落葉之中,淺淺笑着。她的笑有千千萬萬,這是幼小落華夫人對她的教導,讓她習慣用溫煦平和的笑去應對世間變幻。闫楚禛最愛在一天的朝政疲憊中歸來,遠遠地将她的笑刻進心裡,等着她緩緩走到身旁,與他分享這一日時光中最為祥和的靜好。
“不滿意吧。”握着淩挽馥的手,柔若無骨,可是冰冰的,這讓闫楚禛感到不滿。改天,他要找一下宵元錦,去找個靠譜的太醫來看看,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
淩挽馥默不作聲,隻是輕松地笑着點點頭,回握着他的大手。每個人都有着自我的定數,從中選擇,然後為之走下去,就如她最終選擇了闫楚禛成為夫君,闫楚禛選擇重回京城博弈,蔣柏孺選擇冒險去打開一扇門,種種因果,均非他人能輕易左右。他們都為之努力過了,就這樣,已經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