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所有?”淩挽馥拿起一本翻了幾頁,問道。
“是的,這就是宿石居所有賬冊。少夫人莫要見怪,禛少爺是今年才回京當官,每年的積蓄是沒有多少。”
“我會看賬冊”扇子在賬冊上敲了敲,淩挽馥打斷了陳嫂的話,“今日麻煩你了,我看完了如有疑問,還得繼續叨擾你。今日就到這,你們都回去幹活。”賬目她自然會看,不急,現在隻要陳嫂把院中各人的情況簡要介紹一下,讓她認認人便可,她喜歡自行去了解,不喜歡也不需要被别人領着做事情。
宿石居的人不多,除了幾個雜役的,加上兩個小丫鬟和陳嫂,比其他的院落來說,可謂是少得可憐。淩挽馥奉承向來用人不在于數量,踏實願意辦事,能辦事的才是有用的原則,這樣的人數,她并不覺得有多大的問題。她是新的女主人接手院落,人少了反而有人少的好處,清理起來簡單,要是真的人手不夠,再找便是,不着急。
“這也太少了吧。”四月略微嫌棄地翻了一下桌面的冊子。上面記載的仆人數量少,賣身契真正在宿石居的不過就三四張,剩餘的大部分都握在二房二夫人的手裡。這也就算了,少的還有賬冊上的銀兩錢财。除了闫楚禛母親大夫人的留下的少數嫁妝,賬冊上幾乎沒有别的實物财物,現銀不過就一百兩左右,絕大部分部分是成婚時候聖上賜下來用來辦婚禮的時候剩下的。在闫府這樣的大宅門裡,闫大少爺這個身份來說,着實是少得可憐。四月非常感謝聖上的賜婚,不然婚禮都不知成什麼的樣子。就這樣的家底,大少爺還敢提娶少夫人的話,可謂勇氣可嘉。
“真的那麼少嗎?”
“是的,才那麼一點點錢,連我們鳳宜閣半個月的收入都不夠。”咦?怎麼會有男人的聲音,還那麼熟悉。四月恹恹地轉過頭,嫌棄的小臉立刻堆滿笑容,雖然看起來是僵硬點,“少爺,你回來了。”慘了,那些話該不會都被他聽見了,眼睛一轉,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個借口躲開再說。“少爺你渴了吧,這就去給你倒茶。”
這丫頭,雞賊得很,做錯了事,就雙腳開溜跑。“等等。”淩挽馥把四月叫了回來,“你把這些拿去,讓陳嫂帶着你,照着上面的給我盤庫。不限你時間,要的是個清楚。物品存放的數量,狀态,存放地點都給我好好清點清楚了。點到多少就記多少,不管是少了多少,隻要記下來就好了。我這沒什麼,你帶上阿蘭。她也好學一學。”
“是。”四月領了任務,松了口氣地跑去找阿蘭了。
“這丫頭,跑得可真快。”闫楚禛望着一溜煙已經跑得老遠的四月笑道。
“從小訓練出來的,不快才怪。”
闫楚禛自幼便沒了父母庇護,幸得祖父母疼愛,養在膝下才得以長大。年少入仕後便領了祖父的囑托離京任職,對府上的事情自然不上心。直到了迎娶淩挽馥時,他才發現這是多麼的捉襟見肘。嬸娘以各種理由推诿拿不出銀子辦婚禮,宿石居中的庫房拿不出什麼值錢的物品下聘。幸而闫老太太及時拿出為他準備好的禮金以及為他從二夫人那争取拿回來的母親的剩餘嫁妝,加上聖上的賞賜,婚禮才得以順利采辦。那薄薄的賬冊,即使不用四月多說,他都可以知道裡面是什麼情況。
“無妨。”淩挽馥從來沒有想過要依仗闫楚禛,故宿石居裡面有錢财多少,她并不是很在乎。淩挽馥搖了搖賬冊,問道:“那夫君覺得,這怎麼是好?”
“這是内院,為夫不擅長,全聽夫人的。”
才智過人的闫少爺居然口中還有不擅長的事情,實屬難得,不過這是事實。君子遠離庖廚,說的就是闫楚禛這種。“夫君難道一點都不擔心的嗎?”她問的是賬冊上的财産,也是裡面牽扯的人。
“夫人你覺得我需要擔心什麼?”擔心她私吞那點财物?還是那幾個心已經不知跑到哪裡去的下人?可笑吧。“對夫人來說,這不過是指間沙吧。”
這樣的回答,反而讓淩挽馥感到放心。院中以前是什麼樣的情況,淩挽馥都不在乎,她都有辦法去整頓。可她要在乎的是闫楚禛的想法。這是他居住了多年的院落,裡面的舊人有多少的情感,她是沒把握的。她進入闫府以來,從來沒有刻意掩飾,這些闫楚禛都看在眼裡,他連一個眼神的驚訝都沒有,也沒有多問。如今既然人家都對自己這樣說了,那麼多少她都要交代一下了。
對于自家的情況,淩挽馥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對闫楚禛隐瞞。他是和等人也,刻意地掩飾在他面前如同兒戲,可笑。與其日後被那些不知死活的在兩人之間添油加醋地亂說,倒不如今日便交代清楚,省事。
“那我今日就和夫君說道說道關于鳳宜閣的事情。”淩挽馥從裡間抽出了另外一本賬冊。這是她在出嫁前特意整理出來的,裡面簡要記載了鳳宜閣以及她的名下的财産情況,這是給闫楚禛看的。她為的就是今天,非常開心的是,闫楚禛讓她拿出這個賬冊的時候,顯得簡單容易。
鳳宜閣從第一代當家人開始傳至淩挽馥已經是第三代,在落華夫人晚年的時候,鳳宜閣就不僅僅是一家京城出名的青樓那麼簡單了。落華夫人以鳳宜閣為據點,開始着手發展其他的一些小生意。無奈這些小生意苗頭剛起,落華夫人尚未能完全為淩挽馥鋪好日後的路,落華夫人便病倒了,不久就病逝在閣中。淩挽馥接手鳳宜閣的生意後,便沿着落華夫人原有的設想,不僅打破了外界關于鳳宜閣會毀在淩挽馥手中的謠言,還擴大了版圖,增加了不少的産業,其中就有林氏等京中衆多夫人小姐所喜愛的珍寶齋。當然,這些都是暗地裡的,所以除了芸娘、羅伍等少數人知道,其他人對此一無所知。
“這些包含鳳宜閣在内,雖然都是我名下,但是并非我的嫁妝,不論是當今還是日後,都不會入公賬。不僅如此,我還會繼續經營下去。紅墨标注的,就是我帶過來的嫁妝。”淩挽馥翻開冊子,一一地和闫楚禛解釋。納入公賬,少不得會被林氏幹涉。鳳宜閣和這些産業是三代人的心血所得,還是閣中人日後生存的依靠,他們跟着她,仰仗着她。她不能因為嫁入闫府,就把整個盤給搭上,把他們間接交給别人摧殘。特别是鳳宜閣,是母親留個她,最特别的唯一。
“那是你的,不必要管二房那邊。”比起淩挽馥的财産,不說别的,就單單一個鳳宜閣,闫楚禛相信,如今的整個闫府,都是無法相比的。可他一點興趣都沒有,他能明白,這些對淩挽馥而言,意義非凡,他是絕不可能因為一時的貪念,把它們都陪人闫府的。他娶她,僅僅是因為她,不關乎身後的任何事。
“啊,就這樣?”闫楚禛的回答如此簡單神速,淩挽馥還在思考着準備怎麼樣去說服闫楚禛。關于那些鳳宜閣不是她的嫁妝的說法,是牽強的。這世間對女子有多苛刻,淩挽馥她又怎麼會不明白。她嫁入闫府,不把這些納入公賬,還要保留自己繼續營生,是于世俗不和的。
“不這樣,那怎麼樣?”
這小妮子,今日怎麼如此别扭,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掰不過來。闫楚禛懶得和淩挽馥繼續說,抱起人就往床上去。他将頭埋入淩挽馥的頸窩處,極為輕柔地嘟囔着。昨夜他定是不夠賣力,不然她怎麼還有精力在這唠叨,早知道昨日就不忍着。闫楚禛越想越懊惱,懲罰性地啃着淩挽馥的雪肌。
這又是哪一出,他啃得是不疼,蘇蘇癢癢的,怪不好意思的。淩挽馥好不容易推開了闫楚禛,繼續說道:“還有一件事,說我是悍婦也好,嫉妒也罷。你一旦迎娶了我,日後就不許有什麼妾,通房等,煩人。當然,日後若你發現有其他的人比我更加合适,更讓你覺得歡喜。不必隐瞞我,我不會強行霸占,不管是和離還是休書,我都可以。”世家男子自古薄情,三妻四妾是常事。妻妾之間為了博取那麼一點的憐愛,相互争鬥,魚死網破。沒有人可以保證今日的恩愛有多長的保鮮期,她不會傻傻的期待。既然如此,那何必違心地貪圖所謂的賢妻之名,招惹那些沒腦子的女人來賭心情,不如圖個安靜,日後好聚好散。
“就這些?”
“嗯,沒了。”要期望闫楚禛一下子就接受,似乎有點難。但是起碼說明了,大家彼此心知肚明。
“那就歇下。”說罷便動手去脫淩挽馥的衣服。
歇下?淩挽馥不可思議地看看更漏,這時辰還早得很。難不成是今日事多,累了?
闫楚禛沒有繼續和妻子在口舌上浪費時間,直接就動手了。等淩挽馥被糊裡糊塗地折騰了之後,她才知道,這家夥口中的歇下,其實是别有玄機的。除了一夜的春色,淩挽馥進入腦子裡的是闫楚禛在她耳邊的一句咛喃,最為親昵的距離,最有力地宣告:“有你便足。”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結束了婚期,闫楚禛回到了朝廷。他不僅答應了淩挽馥的承諾,不幹預鳳宜閣,還允許淩挽馥每月外出處理生意上的事情。更加讓淩挽馥想不到的是,闫楚禛還讓人辟出宿石居的一處給淩挽馥作為單獨處理生意的地方。提出的條件得到應允,還獲得了其他格外的獎賞,淩挽馥心情格外地好,讨好地湊過去:“夫君,你最近有什麼想要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