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可把芸娘好笑了,老太太逛青樓,被揭穿了,還說沒有來錯地方。婦道人家下青樓,向來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尋閣中姑娘的仇。“不知是哪位老爺少爺,芸娘這就讓姑娘勸他回家。”這種情況芸娘見多了,應對起來是得心應手。
“不不不。”老太太連連擺手,“我是來尋我家孫媳婦的,是準孫媳婦。”
尋孫媳婦?鳳宜閣的人進來前都被調查清楚,都是被遺棄的可憐的女子。那些不清不楚地,或者還有諸多牽連的,鳳宜閣是不會考慮的。這樣上門來找的,還是第一回。“敢問,所說的是哪位?”
“我隻是記得她姓淩。”
姓淩,那就是自家小姐一個姓氏,好巧。還沒等芸娘細想閣中女子是否還存在此姓氏,老太太便道出了她家準孫媳婦的名字。“她好像叫什麼馥的。”
這回徹底把芸娘愣住了,除非有那麼多的巧合,把姓名,地點,年齡等都完成匹配,否則這個就是自家小姐無疑。可是,自家小姐何時定了婆家?
四月一聽,腳步不停地地跑去告知淩挽馥。進門時,淩挽馥正在看着一本話本。四月直接便向前向淩挽馥彙報了閣中的情況。
“知道了,你讓芸娘把人帶下去等我,别在前院那裡。叫人煮上一些醒酒湯送過去,好生待着。”淩挽馥心中一歎,最近怪事挺多,先有闫楚禛跳出來請求賜婚娶她,如今又有個老太太冒出來認她做孫媳婦。
鳳宜閣以采藝樓為分界,以抄手走廊連接,分為前院和後院。前院主要是營生的地方,後院主要是閣中人居住的地方。後院根據人的身份不同,居住的地方有所差異。淩挽馥的臨月居就在後院的最深處,一般像蔣寶茹這類的親密好友才進去臨月居。老太太的身份,留在前院始終不太合适。淩挽馥讓芸娘帶着她去了後院日常會客用的花廳候着。
“不知我臉上是否髒了?”自踏入房門以來,老太太便一個勁地朝着淩挽馥瞧,還時不時地念叨上幾句不錯,小子眼光不錯之類的話。活活地把淩挽馥看成了木架上的瓷器,讓淩挽馥的雞皮疙瘩都出來了,不得不開口提醒。
“呵呵,看完了,看完了。”自知失禮的老太太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敢問這位夫人,貴姓為何?家住京中哪裡?”
“你怎麼知道我是京中人士?”
“夫人你說是西域人,衣着花俏,初看還是和西域人好像。可衣着處出現了好多錯誤,就那個盤扣就直接反了。自稱趕路來京,衣服頭發上卻不帶一點沙子風塵,反而像在哪家店臨時買的。芸娘先前給你上胡酒,你一拿起就嫌棄辣,極為不喜歡。而且,我剛剛和你說的是京中官話,你不假思索地就用官話回了我。你如果說不是京中人士,至少也是個在京中住了不下十年的人。語言是不會一時半會能掌握并養成習慣的。”
“我就是你的孫婆婆,闫楚禛的祖母。”
好了,終于連在一起了,至少是可以把兩件事籠統地歸在一件事上了。孫子先提親,祖母來相人。淩挽馥這個當事人隻是覺得好笑,完全沒有覺得事情是合乎情理之感。這家人多少都是奇怪,先撇開闫楚禛不說,身為一家老夫人的闫老太太竟然奇裝異服地跑來她這找孫媳婦。
“芸娘,你去外面安排個馬車,送老夫人回去吧。下雨天路滑,派個細心的,别讓人淋着。”她不想得知闫老太太今天這樣的行為到底為何,她和闫楚禛之間的事情,不是一句兩句可以解釋清楚的。既然對方并沒有惡意,她就當然以禮相待。
“好的,我知道。”
“那個孫媳婦?”
這個稱呼不太妥當,闫老太太卻說得極為順口。“老夫人你還是叫我挽馥,或者淩小姐,我和闫大人的事情是個誤會,在此一時半會是解釋不來。我已經和闫大人說明白了,老夫人可以問問闫大人。”
“那也是遲早的事情,現在叫着好習慣。”闫老太太對自家孫子是很有信心的,這是他第一次提起親事,特别是她今天見到淩挽馥之後。闫老太太出身武将之家,從小就在軍中長大,她的門閥觀念并沒有那麼嚴重。更為重要的是,這是闫楚禛提出的婚事,他是個極為有主見的人,他的選擇,必然有着自己的理由,不是他人可以輕易動搖的。
“時候不早了,老夫人早回。”這家人不聽人說話的習慣估計是家風,淩挽馥無意再和闫老太太糾纏,起身想離開。
“我剛剛在包間那壺女兒紅,沒喝多少,丢了多可惜。我可是給了銀兩的,能不能帶走,怪好喝的。”闫老太太愛喝酒,平日裡家裡都管着,難得有機會出來,當然不能放過。
這個時間了,還在惦記的是那個酒。四月笑着去安排了,不僅把那壺給了闫老太太,還按照淩挽馥的安排另外送了一壺給她。
當馬車停在闫府門前時,桂嫂一下來,就看到了黑着臉站在門口的闫楚禛。“少爺。”桂嫂低着頭,快速地要走過。她今天反了,不僅沒有阻止老太太,還跟着她出去,讓她喝了酒。
“不錯,我看了,好眼光,沒白養你。”闫老太太今晚喝了不少酒,酒意上頭,走路搖搖晃晃,不過看得起心情不錯。
闫楚禛向前掃了桂嫂一眼,自覺虧欠的桂嫂趕忙讓開,讓給闫楚禛。“是不錯。”
“還沒搞定,沒用的小子,還不趕緊的。”
“阿禛知道。”他會的,而且并不會太長。
隻是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闫楚禛所言的這個不長的時間裡,一場風雨正逐步靠近,拉開了暴風雨的序幕,各色的人迫不期待地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