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主仆二人心中一前一後地問道,都不約而同地對這個破棋局之人産生了問号。隻是四月的心更多的是感慨着她的鳳梨酥沒了。不管怎麼說,既然有人破局了,糾纏是無益的,還是喝茶吃點心等芸娘她們吧。
“想不到今日會在此遇見淩小姐,小姐真有雅興。”但是有時安靜是不太容易的。
“闫大人”淩挽馥禮貌性地點點頭,跟在闫楚禛身後的夥計手捧着棋盤,正是一樓大堂擺着的,看來第三局的是闫楚禛破的。
闫楚禛二話不問地在淩挽馥對面撩起衣袍坐下,夥計便移開了淩挽馥面前的棋盤,把新的棋盤擺放好。闫楚禛手執子卻不是落在棋盤上,而是把棋子一一歸到一盤的陶罐之中。“小姐可否有興緻和闫某手談一局。”今日他是随祖母和闫律祁過來的,本想在這等着他們,沒想到遇到了淩挽馥的貼身丫鬟,果不然她也在。
“多謝闫大人的邀請,小女子棋藝疏淺,恐怕要掃了闫大人的興緻那就不好。”闫楚禛是上次甄選前才上任的,和他見面的次數都比不上淩挽馥聽到的。有人說,新上任的這個侍郎有儒士風度,俊逸潇灑,對任何人都帶着不溫不熱的笑,可有人說,闫大人是個手段了得之人,剛接任就說服了禮部尚書出手打擊一系列逃脫登記的地下青樓和妓女。前後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集中在一個人身上,淩挽馥概括為:此人危險也。他是闫閣老的長孫,是最年輕的狀元郎,甚至在淩挽馥年少的時候,還被母親逼着研讀過他的文章。這樣的人又怎麼會在這個位置上坐着,偏偏他就這樣兢兢業業地管着他的教坊司。對這種人,淩挽馥的态度就是敬而遠之是最好的。
“小姐請。”裝有白子的陶罐被推到了淩挽馥面前。
“闫大人,小女子今日還要等着我們閣裡的姑娘一起回去,時間上實在不允許,要不下次吧。”
闫楚禛的黑子落下了第一子。
這,明顯就沒有要聽的意思。“請恕小女子失禮,小女子要告辭了。”既然不聽,淩挽馥多說一句都嫌棄浪費,轉身就要走。
“小姐難不成是怕了?連下一子的勇氣都沒有。”
“大人不必要用激将法,有沒有勇氣,估計也不需要大人來關心。”她不是那麼容易被兜進去的人。
“我是不需要擔心這個,闫某比較擔心的是壽宴的表演,大人說,那日的節目單還是有點不足之處,說要再考慮考慮才好最終定案。”
“闫大人為了一盤棋,這都出來了,用得着嗎?”
“小姐說呢?”闫楚禛放下黑子,裝作要收回,“既然小姐實在不願意,闫某就不再為難了。闫某初回京沒多久,有得罪小姐之處還望小姐多多包涵。”
“闫大人何出此言?”這回又是哪裡跟哪裡,這一個跳躍讓淩挽馥一下子摸不清楚闫楚禛的套路。
“不是嗎?”闫楚禛無奈地搖搖頭,眼眸微微低垂,道:“鐵定是闫某做了什麼讓小姐及其厭惡之事,要不小姐都不會見到闫某就躲,唯恐粘上什麼極厭惡之物。”
居然說她躲闫楚禛,雖然事實上多少是有,可一旦對方把此話都擺在了如此層面之上,淩挽馥也是一時拿不出話來回擊。仔細想想,難不成自己的動作是如此明顯?
“就一局,還請大人多多包涵。”淩挽馥是不想坐下,可對方畢竟是禮部掌管教坊司的侍郎,而妓宅的登記造冊每年都要形式向教坊司彙報。考慮到日子長得很,淩挽馥不得不說服自己坐下了落子。一盤棋,下了她也不會虧損多少,怕今日再推脫,就太過矯情了。總不可能被傳出去說鳳宜閣的東家厭惡禮部的侍郎吧。
茶樓的二樓比起一樓大堂少了一份喧鬧,木質的棋盤之上,黑白子錯落有緻地落下。一路的厮殺下來,淩挽馥略占上風,擴張的領域不多增多,可淩挽馥知道,對方可謂是守得銅牆鐵壁,關鍵的區域可是一個都沒有攻下。随着棋局的深入,攻守之間,淩挽馥的優勢逐漸失去,還在不小心之際被闫楚禛一個趁虛而入,覺察之時,對方已經繞到了後方,對白子形成了前後夾擊。一子之錯盡管是惋惜,可淩挽馥知道,沒有那一子,闫楚禛還是會赢。前期的失不過是一個長線誘餌,等待着一個時機,一網打盡。
“闫大人好棋藝。”技不如人,認輸也是很正常的。
“承認。”淩挽馥的棋風淩厲,是閨閣中女子少見的,是個不錯的對手,隻有一盤多少是遺憾。
闫楚禛手不自覺地拿起棋盤上的白子,摸索着她殘留在上面的氣息,含着一彎淺笑,目送着淩挽馥帶着丫鬟離去的背影下了樓梯,直到消失在喧鬧的參拜人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