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睡前,江聿迷迷糊糊地想,如果當初換一個人送喝醉的路禮回家,現在躺在這張床上的,也許就不是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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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會相關流程自下到上走了一個月,審批環節更是仔細。
江聿覺得,這件事既然路禮交給自己去做,不論私人情感,起碼是對他工作能力的肯定。
他心裡憋着股勁兒,早起刷牙都在看年會工作群裡的消息。
袁經理這個人滑不留手,和他打交道得掌握好度,既不能得罪,也不能走太近。
本着節約時間的原則,江聿通常都是到現場先四處查看一圈,臨走再去和對方打照面。
他做事講究高效,寒暄不了兩句便找借口離開。
今天也是一樣,現場工作進度與計劃一緻,确認過後,江聿打算回公司,一小時後有一個重要會議,需要做會議記錄。
他着急離開,放眼粗略望去并沒看到袁經理的身影,便系好外套往外走。
走到場館外,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迎面走來,走近了江聿才認出是袁經理。
對方大聲講着電話,在看到江聿後,聲音明顯小了很多。
江聿剛好不愛虛與委蛇,對他颔首示意後,徑直離開。
回到公司,距離會議開始還有不到十分鐘。
他按下另一台電話,“小方,會議室布置好了嗎?”
“布置好了,江哥。”
“把PPT再檢查一遍,跟部門确認好。”
“好的。”
放下電話,江聿拿起内線,等路禮接起,提醒道:“路總,财務部年終彙報會還有五分鐘。”
“知道了。”
“好的。”
聯系好會議室,提醒過路禮會議安排,江聿看了眼時間,還有五分鐘,他快步走到茶水間沖了一杯咖啡,還沒走到工位就喝了大半。
沒辦法,昨晚折騰得太晚,需要咖啡頂一頂。
就算準備充足,一場兩個半小時的會議結束,江聿還是免不了腰酸背痛。
但還來不及感受,就又被堆成山的工作淹沒。
财務封賬前,年終獎到賬,江聿看着銀行卡餘額,由衷地露出一抹笑容。
把下周行程安排發給路禮,江聿呼出口氣,擡起胳膊打算伸展一下。
胳膊剛舉過胸口,白樂辰走到他面前,江聿停下動作,“有事嗎?”
白樂辰還是那副笑容,讓人看了很不舒服:“江秘書今天下班後有時間嗎?”
“有什麼事?”江聿沒想掩飾對他的提防,和他沒想掩飾對江聿的惡意一樣。
“沒什麼要緊事。”白樂辰聳聳肩,“這不是發了年終獎麼?大家想在一起聚一聚。”
這些年總裁辦幾乎沒有私下聚過,畢竟要是組織,也得江聿挑頭,輪不到别人。
江聿是個視上班如上墳的人,上一天算一天,隻有錢能讓他幹勁十足。
他相信大家也都一樣,不需要除工作十小時以外的社交,這和按頭讓大家AA加班有什麼區别?
見江聿不說話,白樂辰揚起聲音:“江秘書不會這麼不給面子吧?咱們總裁辦是一個集體,參加集體活動增強凝聚力,不好嗎?”
此話一出,身後本熱熱鬧鬧的辦公區域倏然靜谧。
江聿心裡冷笑,真會上價值,一開口就把人架在火上烤。
他扶了下眼鏡,嗤了聲:“給誰面子?我需要給你面子嗎?”
這幾年他為路禮變得乖順,平日少言少語也是想盡可能少惹麻煩,但并不代表他改變了底色。
白樂辰把他當軟柿子捏,可惜捏錯了。
江聿要真是如他所想的那樣怯懦,就不可能在母親殉職後考上江大,更沒可能一路走到這個位置。
面對白樂辰的一再挑釁,江聿不打算繼續忍氣吞聲。
他無視白樂辰臉色青一塊白一塊,提起音量,對總裁辦衆人道:“來總裁辦這幾年,我沒有征詢過大家意見,憑自己主觀臆斷猜測大家不需要工作外的應酬,是我的疏忽。”
衆人一片安靜,看看白樂辰,再看看江聿。
“一會我在群裡發起匿名投票,想參加聚餐的多于半數,我們就在三天後下班後聚餐,當然,不想來的可以不來,你們下班後的時間是自由的。”
說完,江聿沒再管白樂辰,坐下後打開手機,在群裡發起了匿名投票。
投票在第二天同一時間截止,結果不出他所料,總裁辦一共二十名員工,願意去參加聚餐的不過六個人。
看着結果,江聿指尖在屏幕上輕敲,發送一條消息。
[投票結果已出,根據大部分同事意見,這次聚餐取消]
群裡很快跳出很多條回複,江聿笑了下,拿起杯子去茶水間。
剛走近就聽到裡頭傳來憤憤不平的聲音。
“切,不就是下班了還有‘工作’,這才不敢占用下班時間去聚餐麼!”
“就是說啊!看他那副樣子,真夠能裝的!不知道還以為他多替同事着想呢!”
白樂辰的聲音響起:“好了,在總裁辦,現在确實是他說了算。”
“小白你别難受,你早晚要頂替他,上次路總不還帶你去應酬了嗎?”
“就是!他江聿算個什麼東西?靠脫衣服上位的下三濫,我早晚把他那張假臉撕爛!”
茶水間門被推開,裡面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