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牽牽嘴角坐下,當作聽不懂弦外之意。
這副皮相讓他少不了聽見這種話,跟在路禮身邊這些年,早就學會泰然處之。
好在丁總隻是口頭占便宜,很快話頭就轉向正事聊起了合同。
這邊江聿胃裡湧起一絲絲痛意,他伸手按在胃部,懊悔剛才喝得太急了。
吃點主食應該可以緩解,江聿目光在桌上打轉。
桌上的菜幾乎沒被動過,他不好主動伸筷子,隻好坐在座位上輕揉胃部,希望能叫它舒服一些。
過了一會兒,丁總起身去了衛生間,飯桌上氛圍輕松不少。
江聿終于有機會拿起筷子,打算夾塊桂花米糕撫慰一下躁動的胃,卻被另一雙筷子搶了先,白樂辰對他笑笑,把米糕放進路禮盤子。
“路總,嘗嘗這個,剛才丁總吃了兩塊,想來味道應該不錯。”
江聿看向路禮,鏡片下狹長雙眸微微眯起。
在他的注視下,路禮夾起米糕吃了一口:“嗯,确實不錯。”
白樂辰靠回椅背,像個勝利者似的,斜睨江聿一眼。
江聿淡淡看回去:“是也想幫我夾菜?”
白樂辰自然不肯,江聿也沒指望,趕在丁總回來前,吃了一塊米糕和兩個鮑魚。
酒桌上最重要的就是能喝,兩位老總邊吃邊談,氛圍到了,自然要舉杯,江聿習慣性起身,打算替他喝。
旁邊身影先他一步起身,白樂辰端起酒杯,沖丁總道:“丁總您不能隻和我們路總喝,也得給我們點機會吧?能和您喝酒的機會可難得,可得珍惜!”
丁總哈哈笑起來,很是受用:“路總手下的員工都這麼能幹,我很羨慕啊!”
白樂辰躬身上前,兩酒杯輕輕相碰。
這頓飯吃得很熱鬧,江聿卻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從前能為路禮擋酒的是他,現在卻是白樂辰。
聽他們半句合作半句閑聊地交談,江聿有點累,半句話都不想說。
他得體地坐在位置上,慢條斯理地處理半小時前夾進盤子裡的魚肉,将一根根魚刺剔出來,擺成魚骨的形狀。
眼看飯局臨近尾聲,路禮和丁總已經敲定了簽約時間。
一股酸味從食道上湧,江聿白着臉起身,“抱歉,我去下衛生間。”
洗手間裡,江聿扶着洗手台,擡頭看鏡中的自己。
由于嘔吐,眼睛充滿紅血絲,臉色蒼白,臉上附着的水珠看起來像眼淚。
他擡手抹了把臉,整理好發絲,看起來精神頭好了不少。
可胃裡絲絲縷縷的不适讓他沒辦法忽視。
江聿重重呼出一口氣,告訴自己沒什麼可難過的,可……自從進包廂他就明白了,不是路禮忘了告訴他酒店位置,而是根本沒想帶他來。
洗手間門被人推開,腳步在江聿身邊停下,他擡起頭看向來人。
燈光自頂向下,照在路禮高挺的鼻梁,映出冷峻的面容。
他語氣十分不耐:“你又鬧什麼脾氣?”
鬧脾氣?江聿胸腔裡有口氣不上不下,他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這句話,每當他情緒低落沒有藏好,路禮就會問:“你在鬧什麼脾氣?”
他快要對這句話ptsd了。
“我鬧脾氣?”酒意燃起情緒,江聿眼睛發紅:“我倒想問問路總,打算什麼時候下調令給我。”
“或者說,路總打算什麼時候讓我卷鋪蓋走人?”
“什麼?”路禮眉頭緊皺,“就因為白樂辰?”
江聿鼻子發酸:“不是嗎?路總壓根兒沒想叫我過來吧?”
路禮沒想過他會誤解:“下午告訴你是想讓你知道,我晚上不回去吃飯。”
“對我多說幾個字很難嗎?”江聿不懂,明明多說幾個字就可以避免誤會,怎麼就這麼難,“你說清楚就好了,我看不懂這些暗示。”
“……”路禮壓低聲音:“這些事不能回家再說麼?一定要吃着飯跑出來?你甩臉色給誰看?”
“我沒有甩臉色,隻是出來透透氣。”江聿隻覺得胸口很悶,百口莫辯:“這都不可以嗎?”
“你現在非常不專業。”路禮擰眉,“既然想知道為什麼不帶你應酬,那我就告訴你,因為你很會添麻煩,應酬已經很累了,我不想再帶一個累贅。”
累贅?
眼淚終于落下來,順着臉頰蜿蜒而下,江聿哽咽地重複:“我是累贅?”
想到丁總那毫不掩飾的放肆的目光,路禮冷冷說:“你不是嗎?我是來談合作,不需要靠秘書陪酒,況且有胃病還要喝酒,犯病了我還要送你去醫院。”
“我是累贅。”江聿抽了下鼻子,問:“路禮,你喜歡過我嗎?”
路禮眉頭擰得更緊:“别問這種沒用的問題。”
“那你喜歡白樂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