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等待的狐狸。

這樣的說法似乎有些出乎五條悟原本的預料。

黑色眼罩布蓋下的蒼藍色六眼劃過一兩分興味，他轉而道：“可是狐澤醬不是已經在等我了嗎？”

發間沾染的露水暴露了妖怪等在這裡的時間。

他昨天沒有回到高專的宿舍，自然也就不知道妖怪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到的這裡，隻是空氣中散發出的喜久福的甜香給了他一個大緻的答案。

從仙台到東京。

妖怪的腳程隻需要短暫的一瞬，重要的是是妖怪買到喜久福的時間。

他記得傍晚六點是仙台大多甜品店關店的最晚時間。考慮到草莓味的特殊性，或許這個時間要提到更早。

傍晚六點到淩晨三點。

一天二十四小時中近二分之一的時間。

這在妖怪的眼中不算是等待嗎？

這樣具體的時間問住了妖怪。

她似有所感，卻又一時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能梗着腦袋，頗有幾分嘴硬的意味道：“才不是等待，非要用你們人類的詞語來形容的話……應該是期待！”

五條悟輕笑道：“有什麼不同嗎？”

在詞意上這兩個詞的含義确有相似。

隻是在理解程度上，妖怪與人類又有幾分大相徑庭。

“當然不同了！”

妖怪先是下意識地反駁，然後又像是想起了怎樣将所想表達出來的方法一般，紅琥珀色的雙眸亮起了脆閃閃的光芒。

“這個不是等待，而是我來見你時需要花費在路上的時間，這和‘等待’兩個字有着本質上的區别。”

“哦？”五條悟洗耳恭聽。

狐澤認真地舉着例子，用的還是剛才她所曾講到過的内容：“就像那隻狐狸。它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次見到小王子，所以它選擇了等待，但是故事的結尾表明等待是不能夠見到自己想要見到的人的。”

“所以如果我是那隻狐狸，我一定會想盡辦法追上‘小王子’的腳步。人類與妖獸的壽命本就不同，如果再花費時間在等待上，就更加沒有相見的機會了。”

“因此我不會等待，如果悟不想見我的話我也會想辦法見到悟，恩，對，就是這樣沒錯！”

“我才不要接受你們人類所謂的預約制度，因為你們人類總是有拒絕他人的權利，我不會同意悟的拒絕，也不會同意你這樣所謂的預約制度的！”

妖怪說的是義正言辭，但在五條悟的眼中看來，這卻更像是鬧脾氣的小孩子會說出的話語。

他笑彎了腰，連眼角都笑出了一兩滴淚水。

他輕拭掉眼角不存在的淚珠，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隻是聽聲音仍是不免有幾分壓抑不住的調侃味道。

他很迅速地就找到了妖怪話語中的漏洞：“那麼如果約好了下一次見面的時間，狐澤醬就會遵守嗎？”

狐澤思考了片刻，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又很快補充一句：“時間不能夠太長了，中間的間隔，不然的話也不行。”

“還真是霸道啊，狐澤醬~”

“這就是大妖的作風嗎？”

他誇我霸道了！

狐澤的耳尖動了動，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份并不能稱之為誇贊的誇贊。

六眼，不，即便沒有六眼，也能夠很輕松地捕捉到妖怪臉上名為愉悅的表情。

就這麼開心嗎？

明明隻是一個虛無缥缈的約定。

“那麼就三十天吧。”五條悟給出了自己的最終回答。

“如果三十天裡狐澤都能夠按照我們最初約定的那樣扮演好自己的角色，那三十天後我就答應和你再見一面，如何？”

對于人類來說，三十天的時間不能夠算是短暫，如果是陌生的一面之緣，這樣的時間已經足夠彼此遺忘。

他卡在這個時間節點，有幾分刻意的為難已經很難便清。

但總之他自認是給了妖怪讨價還價的時間。

至于能夠讨得多少嘛——那就不在他的考慮範疇之内了。

答案是沒有。

對妖怪來說，短短的三十天不過是眨眼就能度過的瞬息。

狐澤沒有争取更多，而是果斷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指，像是生怕她的人類感到後悔一般，忙不急地開口：“那就這樣說定了，三十天，悟答應了就不能夠再反悔了！”

“真令人傷心啊，狐澤醬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雖然在大多數人的眼中，五條悟話語的可信性一直都處在一種相當值得懷疑的程度上。

但此刻在妖怪的眼中并非如此。

她隻看到自己的契約對象同樣伸出了小指。

這是她學到過的有些幼稚的人類的契約方式。

并沒有什麼有效的束縛，隻是脫離了無下限的阻隔，人類與妖怪相接的指尖在晚風中氤氲了些許的溫熱。

約定達成。